于是越來越多的人送上“貢品”。

有的是願意去死的，有的是被逼的，還有的是試圖逃跑時被殺的。

倒黴蛋大多是女人和孩子，偶爾也有幾個男人。

上至一個國家的姬君和貴族，中至有名望的僧人、學者，下至強行從民間搜刮來的各種“祭品”。

他們在自願，恐懼，害怕，憤怒的纏繞之下，最終都死在家人或士兵的刀下。

連帶着九尾的名聲也越來越差。

“吃人的狐神”，這是人類強行安到它頭上的稱号，之後，就開始有人打着“不再獻祭”的旗号來讨伐它。

起初那些沒事找事的人并沒有那麼麻煩，那些脆弱的盔甲和武器根本傷不了它，直到忍者逐漸強大，漩渦一族發明了封印術，它才不得不低調一點。

然後，那個從天而降的災難來了。

在混亂的記憶裡，那一片黑壓壓的回憶最為濃重。

“哼，九尾，不過如此。”

宇智波斑出現在天上。

那時候他還年輕，黑色炸毛在火光中飛舞，随着他的每一次舞動，周圍的地形都随之變化，他的忍術範圍大得離譜，第一次讓九尾感受到“灼燒感”。

那雙寫輪眼像極了因陀羅的眼睛，冰冷的查克拉熟悉而陌生，帶着無法掙脫的控制與壓制。自己體内的查克拉再也無法調動，被迫淪落成了對方手裡的傀儡。

非常屈辱的是，它被他當作武器使用。

等它被打進漩渦水戶體内的時候，很多記憶都已經模糊了。

它沒記住那些記憶是好事，稍微能回憶起來的，就是在千手柱間暴力到過分的仙法攻擊下，成千上萬的巨大佛手朝他襲來，它一度懷疑世界是不是真的值得存在，就連最後的廓庵入鄽垂手都顯得無比仁慈。

甚至被迫封印進漩渦水戶體内時，它都沒有一絲力氣去反抗。

漩渦水戶讓它見識到人類□□的脆弱，短短幾十年，她就老得連封印都快維持不住了，讓她不得不把自己的封印轉交給年幼的漩渦玖辛奈。

漩渦玖辛奈比它想象中強大得多，但在生産那晚，封印依舊松動。

如果不是波風水門和那兩個宇智波小鬼在一旁支援，它可能早就脫困，不會被一半封印進鳴人體内。

它的記憶很多都不清了，太久遠了，很多事隻能靠幾個片段支撐，而這些片段之間，就是一堆空白的、模模糊糊的“感覺”。

這些感覺連五光十色的混亂記憶都無法替代，它早就認了。

但——

在混亂中，它看到了一段被忘掉的小插曲。

那時候它還在水戶體内，玖辛奈剛被接回木葉。水戶壽命将盡，決定再為木葉做最後一點事。那時第一次忍界大戰剛結束不久，木葉頂着巨大壓力，啟動了禁忌的木遁研究。

就在某次查看機密文件的時候，大蛇丸帶來了一個剛被判定為“失敗”的實驗體。

它沒怎麼注意。

一個普通的小孩罷了，和它見過的無數人類沒什麼區别，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

但就在它聽着外頭人讨論什麼“木葉複興計劃”時，它突然感到被窺視的感覺。

它順着松動的封印睜眼，看見了外界——那個實驗體正看着它。

透過封印，直勾勾地盯着它。

那不是畏懼、不是貪婪，也不是敬畏，而是……觀察。

一種來自“同類”的本能感應，像是禁忌查克拉之間的呼應。

九尾也看向他。

從那一刻起，記憶突然變得清晰。

壓制感松懈，它的身體逐漸舒展。一直趴在它跟前、抱着它尾巴根部的“筠”變成了虛影，像雨滴一樣，與記憶查克拉融合，填充着記憶之間無法明言的空隙。

啊，是你啊。

九尾終于想起來了。

那個本來該被銷毀的實驗體，如今卻活得好好的，還攪動了這麼多風浪，讓它都懷疑起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錯了。

壓制被解除，查克拉慢慢回到身體，封印開始松動，更多的記憶從深處翻騰出來。

在忽閃過的記憶塊中，有被放逐的王子向它祈求力量，也有窮人獻出性命，隻為借它之手報複人間。

有人試圖跟它交流，有人想靠獵殺它建功立業，最後都死在它面前。

人類為了利益、榮耀、信仰、憤怒，用盡手段把六道仙人留下的力量，用在了它身上。

然後把它扔進封印，讓它做一隻沒有出口的囚徒。

無窮無盡的厭惡從黑色記憶中翻騰出來，眼前那片五彩光芒像被染黑的水淹沒了，周圍隻剩一雙獸類的瞳孔，冷冷地注視着它。

那是，憎惡。

它忍不住開始向外散發充滿惡意的血腥查克拉，連帶着原本還算穩定的神樹也被攪動。

力量的回流帶來了更加清晰地體驗，麻木多年的感官重新感知着這個世界的一切，隻需要再多一點，再多一點點……

但是忽然間，它感覺到了，那個人在靠近。

實驗體的身影，從模糊變得清晰，像是在這片記憶的深處，穿越而來。

那影子突然有了實體，對着它伸出手，碰到了它。

“你沒事吧！”

熟悉的聲音穿破黑霧。

九尾從混亂中擡起頭，看到對面的那雙眼睛，藍色的，是鳴人的眼睛。

“走吧，離開這裡。”

鳴人聲音很快，他很清楚這地方再待下去就要出事了。

九尾恢複了些力氣，但它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和鳴人對視了一會，慢慢将自己擴散在神樹各處的查克拉收了回來，然後才說：

“外面已經有人在想辦法讓你出去。神樹附近的忍者也打起來了，動靜不小，出去後你躲遠點。”

“什麼動靜？”

鳴人一邊抱着它，一邊搖了搖，想讓它說得再清楚點。

九尾看他那樣，有點無語了。

“打起來了呗。大概是聯盟那邊的人出手了，對面不認賬，然後就纏上了。”

“我要去幫忙，九尾！”

鳴人這句話讓它剛剛憋着的那股氣都洩了點出來。

“老夫可沒聽說過，看完回憶就可以自動增進感情。”

“更何況進入神樹後你身體狀态本來就不穩定，即使現在從現實中清醒過來，你也隻會比平常更加虛弱，根本沒用。”

“請幫助我。”

這句像是某個重要的開關。

九尾的查克拉再次湧動，充滿蠱惑的猩紅查克拉纏繞在鳴人的周身，千百年的經曆讓它幾乎是本能地脫口而出：

“老夫的力量，你想要嗎？”

也如同那一次次雷同的經曆一樣，鳴人朝它堅定地點了點頭。

“請給我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