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師姐?”謝檀發現季千蘇竟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他托起她的臉,将她臉上的血迹悉數擦去。
季千蘇動了動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靠靠着。
不知過了多久,等季千蘇醒了,她才發現謝檀就這樣托着她,怕吵醒她,一直一動不動,像個雕塑一樣。
“你是個傻子嗎?好歹自己也換個舒服的姿勢。”
謝檀收起手中的傘,天上已經不下雨了,清晨的霞光穿透雲層灑了下來,天地都恢複了暖色調。
“師姐,你身上都是傷,我要是動一下會扯到你傷口。”
季千蘇一愣,她的身上都是傷口,确實很容易就被碰到。
不過她這都習慣了,一點點小傷小痛而已。
季千蘇抹了把臉,感覺睡一覺後清醒了不少,突然又恢複了不少幹勁。
“師姐,你總是受傷。”
季千蘇漫不經心回了一句:“受傷才能變強啊。”
“一定要變強嗎?找個安逸的地方躲起來,一輩子不被人找到吧。”謝檀忽而扯着她的衣袖,似是猶豫了很久,才說出口的話語,她這時回頭,才發現他眼中淡淡的憂傷:“這樣,就再也不會受傷了。”
“你知道我不會,”但季千蘇别過臉去,扯開了衣袖:“上岸吧。”
她看見了他被泡的發白的手,他擋完劍後身體一直不好,再泡下去會風寒吧。
謝檀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是不是他有些自私,他怎麼能要求她為之抛下一切,而且可能,他本就不值得。
*
靈川,乃靈洲界的仙魔屏障,千年前,曾是一片平原,妖魔侵入靈洲界中,有神女散去畢生身魂,引銀霄河水下界,自此才形成靈川阻隔了仙魔兩界。
金城,位于靈川中央的洲際,川水浩渺無垠,比海之寬,比天之闊,水自天庭如簾幕懸落。
玉樓金阙,白玉鋪陳的仙盟聖武殿便坐落于此。
“金城仙衛長薛乾,拜見殿主。”
薛乾半跪在殿堂下,觐見聖武殿殿主,而此前在青雲宗發生之事他早已提前呈遞,是以現下他隻需聽從差遣。
殿宇之上坐着的便是靈洲界最為尊貴的女人,聖武殿殿主,也是仙盟的尊主。
女人身前懸浮着一張八卦鏡,鏡中不斷放映的是季千蘇方才斬殺紅衣男子的那一段。
她懶懶撐着面,十分松散,衣服滑至肩處,在場的人無一人敢擡頭,包括薛乾。
“季千蘇麼……看起來是個掀不起什麼興風大浪的,也許過幾天就死在那個犄角旮旯了。”她看的有些倦了,于是關掉水鏡,轉向薛乾:“倒是……你方才說,龍泉礦脈的消息洩露給歃血盟的暗點了?”
“是,且歃血盟在青雲鎮據點也被銷毀,沒有留下絲毫線索。”
聖武殿主下意識想拿住什麼,但又反應過來,于是手點了點下巴:“消息傳出去了,未必不是好事,歃血盟那邊也會派人,而礦脈中資源至關重要,說不定正是新一輪勢力洗牌的好機會。”
“嗯……那就……”她忽而彎頭:“薛乾,那就你帶隊,帶領四宗三派堪神境以上的精英弟子進入礦脈,務必奪得礦脈資源,令其不落于歃血盟之手。”
“是,殿主。”薛乾應下。
“行了,你們退下吧,吾累……”
“殿主,殿主……”這時,薛筝不知從哪赤着腳跑了出來,她穿着素白的睡袍,還帶着些從青雲鎮執行任務回來的病容。
薛筝撲入女人的懷中,面容十分純真的擡頭:“我都聽到了。”
女人也不惱,挑起薛筝的臉:“怎麼了?小朋友。”
“殿主大人,我也要去,讓我去吧。”
“你還沒有堪神境吧,跟着去的話,很危險的。”
“周速哥哥也會去,大師兄也去,那我也要去……”
“師妹,别鬧。”周速皺眉:“這件事可不是開玩笑的,歃血盟的人多陰險狡詐,毒辣非常……”
“我才不是開玩笑,而且我才不會拖後腿。”薛筝鼓起嘴,似是有些生氣。
周速看見薛筝生氣,便放輕了語氣:“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去吧……”女人看了一眼周速,又看一眼薛筝,眼中帶着不可明狀的興味。
她對着薛筝調笑道:“讓你的周速哥哥全程保護你怎麼樣?”
薛筝看了眼周速,收回視線時臉突然一紅。
“年輕真好啊……”殿主輕歎。
殿中的氣氛也在一瞬間輕松起來,幾乎是整個靈洲界尊貴的人都寵溺的看向薛筝。
這一幕,表面上确實是一副平靜且美好的樣子,然再怎麼靜谧,也有逆流的湧動。
下堂之時,薛乾身側走過兩位聖物殿長老,他們并未壓低暗含嘲弄的語氣,飄進薛乾的耳中,令他不由自主的收緊了劍。
“殿主還真是寵薛家的女兒啊……”
“能不寵嗎?薛家這個女兒還真會生,你不覺得長的和殿主越來越像了嗎……說不準是殿主的私生女……”
“真的耶……”
薛乾忍無可忍,忽的拔劍出鞘:“誰傳出來的謠言,再讓我聽到,割了你們的舌。”
*
幽都魔域,一處屏障損壞處,密密匝匝圍滿了想從靈洲界偷渡到魔界的人,這些人多是些在靈洲界犯了殺孽無奈隻能奔逃魔界,躲避仙盟追殺的逃犯或魔修。
季千蘇此時正混在其中,入目皆是刀疤的腱子肉,或是狼牙鎖鍊,以及隐藏在暗處不時投來的鷹隼般兇惡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