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安公主這才明白是李琰使出了這招“兵不厭詐”,她頹唐的跌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李琰,兄妹倆人兩兩相望,過往的記憶一一浮現。
李琰悲從中來,他看向幼安搖頭道:“你不再是我的妹妹。”
這句話很輕很淺,卻猶如一柄薄如蟬翼的小刀,硬生生在幼安公主心中剜出一塊血洞。
幼安公主死死咬住嘴唇,嘴裡嘗到了血的甜腥味兒,她凄楚一笑,嬌豔如花的臉上是死氣沉沉的滄桑氣。
“琰哥哥。”她輕聲叫着,仿佛哀求似的繼續說道“你别怪幼安,我是不得已,生長在天家,雖貴為公主,卻不能操縱自己的命運,前一刻可以高高在上,下一刻便跌入泥潭,我不能為我自己而活,我也要為母親而活,更要為家族而活。”
李琰咬緊牙關道:“你難道就不能接受自己的命運?”
幼安笑得無比凄楚,她渾身的血液仿佛倒流,顫聲道:“琰哥哥,我也很痛苦,我也很難過,可是我别無選擇。”淚珠滾滾而落,沈柔則看得辛酸,心中微澀。
就在這個時候,幼安公主猛然抽出頭上的金簪刺向自己的胸口。
李琰大驚失色猛然沖上前去,終究遲了一步。
鮮紅的血染濕了前襟,幼安公主因為疼痛滿臉扭曲,她雙手緊握着李琰的手,無比痛楚道:“琰哥哥,我不該讓你卷入其中,錯付了你的好意和真心,也許死了對我來說也算是解脫了。”
沈柔則吓得手腳發軟,連跌帶爬的跌跌撞撞沖出去叫人。
“究竟是誰?一定有人指使你這麼做!”李琰嘶吼道:“誰利用你?”
幼安強撐着疼痛說道:“回凝雲閣去,不要,不要再回京中城!”說罷身子一僵,整個人軟在李琰懷中。
李琰抱着幼安公主消瘦的身體,一行清淚滑過。
對于幼安公主的死,對外一緻宣稱公主得了惡疾暴病身亡,李琰獨自和今上談了很久,直到他決心回到凝雲閣。
而葉限偷偷找到了沈柔則,原來在長春宮公主生前的床榻前她發現了蘇錦單給她的情詩,沈柔則看着那娟秀的小字,心中無限苦楚,也許這兩個人是真心相愛,可是為什麼命運造弄兩個真心相愛的人呢?
葉限仿佛瞧穿了她的心思,柔聲道:“生長在皇家,必然有很多無奈之事,隻不過萬萬想不到幼安公主竟然——”她還沒說完,沈柔則輕輕捂住了她的嘴,她強擠出一絲笑容道:“身為奴婢不妄議主子的是非,你這次能夠平安回來我們得好好慶祝慶祝。”
葉限聳聳肩膀燦然笑道:“那是自然,我們今天可得好好聊聊,因為明天我就開始像個陀螺了。”
沈柔則有些不解道:“今上不是說不操辦幼安公主的喪事?一切從簡?”
葉限擡頭靜靜的看着沈柔則,一字一頓輕聲道:“太子要納妃。”
沈柔則僵在那裡,她有些驚訝道:“可是幼安公主剛剛——”
葉限淺淺一笑,笑容裡頗有幾分無奈的苦澀,她怅然道:“王皇後前腳死了,後腳不也給幼安公主安排了婚事?婚事變禍事,如今幼安公主死了,太子納妃的事情也開始了。”
沈柔則為難道:“怎麼這般突然?我倒是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葉限深歎口氣,聲音刻意壓低幾分生怕隔牆有耳似的說道:“今上立太子殿下為儲君,一直備受争議,今上現在這個節骨眼也是着急給太子殿下立威,聽說本來魏王殿下要回凝雲閣,今上也勸阻了,說辦完太子婚事才準他回去。”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個消息猶如一枚小石子投向沈柔則的心湖,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但是很快又恢複平靜,她心中慘淡,自己身份卑微,怎能對李琰有半分感情,入宮多年,她早已明白自己隻不過想盡力平安活下去,若是幸運二十五歲那年帶着攢着一筆銀子出宮,若不夠幸運,她的生命便隕落此處,如此卑微的她怎敢觊觎别的東西呢?半分都不可以。
想到這裡,她長舒口氣,葉限狐疑道:“你怎麼了?”
沈柔則勉強的牽牽嘴角道:“沒什麼,隻不過太子納妃選的哪家閨秀?”
葉限想了想道:“聽說是新任太傅薛家育的小女兒薛芷芙和大司馬曹廣的二女兒曹如莘。”
沈柔則驚異的瞪着眼睛道:“這怎麼還納了兩位太子妃?一正一側?”
葉限聽了哈哈大笑,她爽朗道:“你這個笨蛋,太子妃隻能選一人,這兩人選一位,究竟花落誰家?現在還未分勝負。”
沈柔則撇撇嘴巴道:“真是有趣,還沒定人選,婚事先要籌備了?”
葉限白了她一眼,兩個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