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臉色鐵青道:“宮令大人心細如塵,明察秋毫。”
韓宮令冷聲道:“公主死了,但是後宮那些想要禍亂後宮的人還藏在暗處,我怎能安眠?這次太子選妃,幕後勢力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人家在暗處,我們在明處,常言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不得不找個靠得住的人。”
李嬷嬷道:“玉濃還靠不住嗎?”這話說完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言,李嬷嬷趕忙改口道:“奴婢是覺得玉濃做事慎重又忠心但是心氣高,沈柔則毫無品銜,我怕玉濃心裡不快。”
韓宮令歎道:“玉濃是我韓家的人,從小就在我身邊長大,做事倒是穩當隻不過有時候優柔寡斷太沒腦子,我派她伺候曹如莘隻不過是為了給靜貴妃一個交代,她做事我還是不放心,必須得有個人盯着她,不然我怕惹出什麼禍端。”
李嬷嬷不再過多言語。
而在門外的玉濃聽個真切,她緊蹙秀眉,雙手攥緊,指節泛白,指甲掐入肉中也不覺得痛,身上一陣冰冷仿若一盆冰水從頭澆下,滿滿陡峭的寒意從五髒六腑蔓延開來,她默不作聲走了出去,表面上風平浪靜,内心卻波濤洶湧。
沈柔則!沈柔則!又是這個該死的丫頭!
晌午時分,沈柔則還沒吃完午飯就被叫到韓宮令的寝宮,她心裡琢磨估計是和太子選妃的事情有關,她打定主意不想和這件事牽扯關系,她的宮女法則第二條想盡辦法避之大吉能躲就躲。
韓宮令見了沈柔則開門見山道:“太子要納妃,選了薛家的女兒和曹家的女兒,兩位淑媛第一次入宮我需要一些得心應手的資深宮女來幫襯,我選了你去攜芳苑照顧曹家的女兒。”
沈柔則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我?”說罷意識到自己無禮,趕忙跪在地上不敢擡頭道:“奴婢實在蠢鈍生怕錯付宮令大人信任,再說奴婢是不過永巷粗使丫鬟,隻會做些粗活兒累活兒,照料淑媛實在生疏。”
韓宮令道:“你去幫襯着玉濃,玉濃年紀小,做事還有很多不足,你在她身邊我也安心。”
沈柔則忍不住看向韓宮令身後的玉濃,玉濃嬌俏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暖色,她柔和道:“玉濃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全靠姐姐幫襯。”
沈柔則心裡直畫弧,這個玉濃平素見了自己都是鼻孔朝天,滿滿的不屑,然而這一聲姐姐叫得真是溫婉動聽,不論真假,沈柔則趕忙道:“妹妹過謙了。”
這隻不過是普普通通一句恭維話,玉濃聽得分外刺耳,她強壓心中的怒火中燒,堆積出一絲笑容口齒伶俐道:“姐姐雖在永巷,但是聰慧過人,蕙質蘭心,宮令大人時常教育我們要向你看齊。”
沈柔則想笑,暗中想:自己一個粗使丫鬟每天都是幹不完的粗活兒,向我看齊什麼?但是她還是裝作唯唯諾諾的樣子不敢言語似的低着頭,心裡不停盤算如何推掉這個燙手的山芋。
韓宮令聲音強硬道:“明日晌午,兩位淑媛就會入宮,我已經差人将攜芳苑和褚玉宮收拾裝扮了一番,你協助玉濃照顧曹淑媛,曹淑媛出身武家,做事爽利直率但是宮中規矩繁多,你們兩個定要侍奉在左右事事小心,處處謹慎。”
沈柔則知道這個燙手的大山芋已經被韓宮令塞入自己的懷裡,她隻能暗中苦笑将自己的頭伏得更低。
韓宮令道:“高尚儀你去照顧薛淑媛,在後宮之中你掌管尚儀,資曆也頗深,做事我一直放心,這件事就交給你做。”
高尚儀喜上眉梢趕忙點頭稱是。
徐尚食等人冷眼看着,心裡各個都忌恨不已。
這一切都被沈柔則盡收眼底,她苦歎,鬥來鬥去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平平穩穩度過二十五歲出宮,拿着積攢的俸祿買點土地怡然自得。她心中悠長歎口氣,看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了。
衆人不敢怠慢各司其職,紛紛提前準備,倒是沈柔則被韓宮令扣下。
四下無人,寝宮裡隻有沈柔則和韓宮令,沈柔則萬分緊張,她似乎隐隐猜測到了什麼。
韓宮令笑道:“如此突兀叫你來照顧曹淑媛,我想你以心裡一定困惑。”
沈柔則恭順道:“奴婢惶恐,身份卑微做事愚鈍害怕有半分差錯。”
韓宮令緩緩走到沈柔則身邊道:“其實陛下已經跟我透露了他心中準太子妃是誰。”
沈柔則聽罷,心中一驚,後背一層細密的汗珠迅速沁出來。
韓宮令竊竊道:“曹淑媛是陛下心中為太子選好的人選,畢竟曹家手中的五十萬大軍鎮守邊關,固若金湯。”
沈柔則垂下頭不敢去看韓宮令的眼睛,她已經明白為什麼韓宮令把如此重大的秘密告訴自己。
“這場選妃勢必會引起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所以我選了你,我隻希望你保護好曹淑媛。”韓宮令深歎口氣繼續道:“今上心屬曹家但是其中還有很多變數,所以我讓你在曹淑媛身邊替她遮擋風雨。”
沈柔則冷汗涔涔道:“奴婢愚鈍。”
韓宮令輕輕伸出手扶住沈柔則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喜歡收斂自己的鋒芒想過平淡的日子,我答應你如果曹淑媛入主東宮,我會跟今上求情讓你提前出宮。”
沈柔則震驚的看着韓宮令,她隻覺得喉嚨艱澀,話繞到舌尖,轉了幾轉又生生吞了下去。
韓宮令入宮幾十年早已練就一雙慧眼能夠将人幾根肚腸看個明白。
“我會讓徐姑姑跟你一起同出宮,你們這麼多年的情分我自然明白。”
沈柔則慘淡一笑,知道自己毫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