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霧到家洗完澡,吹幹頭發,出來拿手機回了幾條消息。
餘光一掃,瞧見她随手擱在桌面上的禮盒。
黑白撞色,磨砂質感,用一根細紗帶綁成了蝴蝶結。
趙霧輕輕一拉,蝴蝶結便松開了。
禮盒裡,嵌着一枚設計别緻的戒指。藍白碎鑽交織繞了一圈,又在閉口稍稍錯開,像是兩條扭緊的細繩。
白熾燈下,閃着晶亮晃眼的光,色彩夢幻。
時至現在,趙霧看着這枚鑽戒,才隐約有一種,她已經結婚了的不真切感。
而結婚對象,居然會是陳逢靳。
這個名字在腦海裡念了一遍,恍惚之間,似乎被拽回多年前的某個午後。暴雨停電,教學樓昏暗一片。老師在講台上拍拍桌子,維持秩序,臉色鐵青,目光定在教室最後一排。
“陳逢靳,幹嘛呢?!現在還沒下課!”
少年置若罔聞,單手勾着書包帶,扣上一頂帽子。在一種幾乎凝滞的氣氛中,從後門離開了。
數學老師是出了名的眼裡不容沙子,氣得要命,當場給班主任打了個電話。
趙霧不清楚那日的處理結果,隻知道,第二天,陳逢靳依舊若無其事地來上課。
她對新同學的初印象,則是我行我素、不禮貌。月考後,又增加了一項——成績一般。
手機響了一聲,将趙霧逐漸偏遠的思緒瞬地拉到正軌。
她側目,一條消息被頂至頁面上方。
鐘芳:小霧,最近工作忙嗎?
趙霧頓了下,沒動,任由屏幕變暗,直到熄屏。
沒多久,對方繼續發消息,試探一樣。
鐘芳:下個月我去北城看看你吧。
緊接着補充:薇薇囔着要跟我一起來。你們姐妹多長時間沒見了,她很想你的嘞。
趙霧看到這裡,嘴角一扯,不知是諷刺,抑或是疲倦,總之她此刻懶于應付,于是選擇忽視。
她摸着戒指上的紋理,試戴了一下,尺寸合适,不松不緊。
陳逢靳果然行事嚴謹,細緻入微。
一旦被人知道他倆結婚了,但卻不戴戒指,有名無實,那稍一思索,啥不都明白了嗎。
趙霧收好戒指,小心放進抽屜裡。
然後,關燈睡覺。
這晚,趙霧睡得不太踏實。
迷迷糊糊間,她半夜爬起,摸黑塞了一片褪黑素。
-
把demo發給經紀人的次日。
趙霧接到一通電話,來自宋思瑜。
她哭哭啼啼地,述說今日倒黴事件,具體的甚至可以牽扯出昨天錄完音回家發生了什麼。
趙霧直接截斷她的話,問:“你現在在家?”
“對、對啊...”宋思瑜打了個哭嗝,一聽趙霧嚴肅的語氣,心虛道:“也沒多嚴重。就,好像走不了路了。”
“......”
趙霧沉默了兩秒,“别急着動,等我。”
電話一挂,她擱下吉他,抓件外套,快步出了門。
宋思瑜果真聽趙霧的話,一動不動地跪躺在浴室地面,保持原狀,身體上僅覆蓋着一條浴巾,堪堪擋住重點部位。頭發散亂,手肘和小腿劃破了皮,腳踝高高腫着,狼狽至極。
趙霧推開浴室的門,便是如此場景。
她皺皺眉,冷靜一想,先拖幹濕滑的地闆,随即幫宋思瑜穿上寬松睡裙,注意着傷處,沒敢碰。
“我已經叫了救護車。”
趙霧按着手機,轉頭一看,關心她的情況,“很痛嗎?”
宋思瑜雙手捂臉,生無可戀:“尴尬死了,我要閉着眼睛。”
标準版的掩耳盜鈴。
趙霧抿唇,也是沒想到,身邊真的能出現電視劇特有的抓馬情節。
事情是這樣的。
昨天樂隊去錄音室錄音,結束後,各回各家。
結果途中宋思瑜跟一騎自行車的撞了,腳踝崴了下。那人是個學生,見狀慌得不行,臉通紅,趕忙道歉。
她看對方快急哭的樣子,氣消了大半。加上痛感并不強烈,便沒當一回事。
今天睡醒,才開始隐隐痛起來。
宋思瑜決定洗個澡再去醫院,她心情不大好,胡亂抹着沐浴液,甫一沖水,突然左腳絆右腳,直直摔倒在地。
所幸她把手機帶進了浴室。否則,她隻有自求多福了。
醫護人員習慣了各式各樣的意外,面無表情地推着閉緊雙眼的宋思瑜上了救護車。
趙霧道了謝,随着一同去了醫院。
宋思瑜一路裝睡,如若不是腳太疼,估計真睡着了。
抵達急診部,她忽而轉‘醒’。
“霧霧,我怕...”
趙霧握握她手,安慰:“沒事的,我陪你呢。”
話音落地,醫院門口忽地響起一陣急促腳步聲,以及有人吼:“讓一讓!”
趙霧朝牆根退了一步,下意識望去。一個整張臉糊滿了血迹的人被迅速推往手術室,簡直可以用面目全非來形容。
不久,後邊跟着跑來了三人。
其中一人靠在牆上喘氣,明顯被眼下的情況弄懵了,“你哥咋揍這麼狠?有啥深仇大恨啊。”
“嗐,别瞎猜。等手術結果吧。”
聲音略微耳熟,趙霧不由瞥了一眼。旋即,認出了他——是刺橙酒吧的老闆。
蕭明耷拉着肩,埋頭戳手機,神色焦躁,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操,不接電話。”
趙霧沒繼續待在原地,她拿了單子挨個去繳費。
宋思瑜腳傷不是特别嚴重,可傷筋動骨一百天,她還是得住院觀察修養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