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暑假剛放沒多久,鐘芳帶着一家人回了她老家。
趙霧留了下來,她早在前面十天就寫完了假期作業。做物理競賽題的時候收到消息,她投的兼職有結果了。
是在一家琴行,負責收銀看店接待客人打掃衛生什麼的。
老闆的妻子快生了,他得去醫院陪床照顧。時間緊迫,根本來不及找一名懂行的店員,索性關店一兩個月。
那日即将下班的時候,店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一位穿着簡單白T短褲的女生站在門口,烏發黑眸,神情認真,“請問您這在招短期兼職嗎?”她指了指貼在玻璃窗上的紙。
老闆看了她兩眼,擺擺手,拒絕:“不招未成年。”
“除了年齡,其他要求我都符合。希望您能給我一個機會。”女生語調平穩,并未放棄。
“懂琴?”老闆稍稍表現出幾分感興趣。
女生點點頭。
“行,明天你來試試。”
趙霧得到這句類似認可的話,才放下心,跟老闆道别,回了家。
到家時,鐘芳正在收拾東西,決定明日回趟老家。她顯然沒準備帶上趙霧,從錢夾子裡随便抽了幾百塊,遞給趙霧:“小霧,你呢,就留在川城好不?你舅的車坐不了這麼多人,再說,太擠的話薇薇會暈車。”
趙霧半點不猶豫,接過錢,吐了一個‘好’字。
次日琴行老闆對趙霧頗感滿意,但沒立即同意,隻讓她等通知。
手機震動了一聲,趙霧擱下筆,摁亮屏幕。
琴行老闆:下周一上班。
她看着這條消息,一臉淡定,意料之中,回:好的。
于是,趙霧開始暑期兼職。背着書包,裝幾本單詞筆記,每天八點到琴行,下午五點半下班鎖門。
琴行生意一般,十分清靜。
趙霧時不時擦擦店内樂器上的灰,拖地,擺正一些被客人放錯的琴。
這天下午,店裡來了一位小男孩。
他穿得幹淨整潔,不像普通人家的小孩。身邊沒有家長跟着,在店裡轉了一圈,然後從書包摸出一沓錢,踮腳輕拍在收銀台上,禮貌小聲地說:“姐姐,我想買那把小提琴。”
趙霧順着他手指的方向一望,又看了看桌面的紅鈔票,抿抿唇,盡量溫聲道:“小朋友,你帶的錢稍微有些不太夠哦。你爸爸媽媽呢,怎麼沒和你一起?”
小男孩聞言,失望地垂下腦袋,“好吧。那我湊足錢再買。”
說完,他腳一撒,跑了出去,錢都沒拿。
趙霧驚了,快速抓起零散的錢,追到門口,人影已然消失不見了。
沒辦法,她隻好把錢鎖進櫃子裡,看明天小男孩還來不來。
下班後趙霧在小吃攤買了個雞蛋餅,正拎着走的時候,驟然肩膀一疼,她被人撞了,雞蛋餅掉至地上。
俄頃,她直直倒下,手臂嵌入細小石粒,擦了幾道血痕。
眼前跑過兩三人,個子不高,穿着陌生校服,手裡拽着她的書包,很快沒影兒了。
趙霧緩了會兒,慢吞吞地站起身。
一旁有個女生小心翼翼湊近,關心道:“你...沒事吧?”
趙霧搖了搖頭,看向她,“能借用下你的手機嗎?”
...
警察查看了監控,這群小崽子們是慣犯,關一兩天都是家常便飯。
趙霧登記個人信息,做好筆錄,便可以回去等待消息了。
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已經八點半。
趙霧身上隻剩十五塊,還是剛剛買雞蛋餅找補的。手機作業本全放書包裡的,門鑰匙也是。
她歎聲氣,沿着街道一直走,打算找家24小時便利店。
然而天不如人願,突然下起了大雨,豆大似的砸在崎岖不平的路面,積水倒映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燈光。
趙霧躲在了附近的屋檐下。
她站得筆直,愣愣地望着淅淅瀝瀝的雨幕。今天太水逆了吧。
耳畔吵吵鬧鬧,她循聲去看。
隔壁是家網咖,幾人聚在門外吞雲吐霧。趙霧目光忽地一挪,注意到一塊闆子上寫了四五行字。
最底下的一排小字,用紅色粉筆圈住了——赢了遊戲,獎勵1w。
遊戲,什麼遊戲?
趙霧走入網咖,前台店員是位小姐姐。
當她表示自己的來意後,店員一頓,将她整個人掃了一遍,“會打王者嗎?”
趙霧想了想,“會一點。”
“呐。你和那男生玩,三局兩勝,你赢了,一萬歸你。”店員伸出腦袋,手往一個方向指了下,補充:“穿黑T,白毛,臉超帥那個。看見了沒?”
“嗯。”
趙霧颔首。其實她沒看到,但靠右方走廊有一處地方,圍了一圈人,應該就是了。
夏天味兒挺重的。她杵在外邊,稍稍離遠了些。
過了會兒,一男生大吼:“還有沒有人要挑戰啊?”
“哥,好像沒——”
話說一半,一隻細白的手慢慢舉高。
“喲!”男生吹了個口哨,對他旁邊的少年說:“哥,讓讓人家女孩子呗。”
周圍的人散開,趙霧徑直上前幾步坐下。
對面少年沒說話,從電腦縫隙間她瞥見了一隻握着鼠标的手,骨指分明,腕骨戴了條黑曜石手串。
看熱鬧的人似乎越來越多,空氣嚴重稀薄,趙霧打算速戰速決,于是主動問:“現在開始嗎?”
話音落地,一時無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