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需要他哄也就算了,餘謹沒想到就連大人也需要他哄。
他看着靠在自己懷裡摟着自己腰的懷亞特,想到他這段時間承受的壓力,摸着他蓬松的頭發歎了口氣,歎氣聲傳進他耳朵裡,懷亞特換了個姿勢,綠瞳對着他。
“早點睡。”餘謹摸了摸他的臉,躺下去,腰上的手似乎就黏上去了,捂着他的肚子,餘謹隻覺得有些沉重,但沒有說什麼。
“謝謝……”懷亞特親着他的肩,偷偷看他的反應。
餘謹有點疲倦,他扯了下被子,依舊是那句:“早點睡。”
到深夜,餘謹翻了個身,不知道怎麼忽然睡不着了,他看着身旁人朦胧的側臉線條,想到一些并不美妙的回憶,心髒墜痛,
他又翻了身,怎麼也睡不着,閉着眼,但思緒總是不斷清晰,他知道自己沒有入睡,這種感覺越強烈他越是睡不着。
他拽緊被子,心慌,忍不住喚了身旁人一聲,誰知道懷亞特突然應了,餘謹吃驚地轉頭看他,看見懷亞特折射着幽光的眼瞳,餘謹倏地又把頭轉了回去,拽着領口,喘着氣說:“我以為你睡了。”
被窩裡二人的手牽着,懷亞特不說話,餘謹問:“你也有心事嗎?”
“在想什麼?”直到他開口,懷亞特才問。
“什麼都沒有想。”
他忽然側過身把餘謹摟在懷裡,餘謹把臉深埋在他的胸膛,“西奧多有多少人被蟲子襲擊了?”
“不多。”懷亞特輕輕拍着他的背,“不用擔心,會解決的。”
餘謹閉上眼,撇清腦子裡的畫面。
很快,很快他就可以阻止那些蟲子對食人族的攻擊,很快……
餘謹睜開眼,屋内隻剩他一人了。
他裹上衣服去洗漱,從中院路過時,一大群西奧多人圍在那,餘謹停下來看了幾眼,在人堆裡看見了懷亞特。
“出什麼事了?”餘謹走到外圈問了聲,聽見的人為他讓開一條道,他連說謝謝,走到懷亞特身後,伸手碰了碰他的肩,又問:“發生什麼事了?”
懷亞特側過身,露出躺在地上肚子和臉被吃空的屍體,“你怎麼來了?”
餘謹盯着地上的屍體一動不動。
屍體的臉被規整的牙齒咬得沒了五官,兩片嘴唇都被扯下來了,血紅的牙龈光秃秃地露在外面,眼眶也空了,被咬爛的眼球裡的汁水浮在血水上,在腦袋下彙成一小灘,還有一部分滴進了被咬到看不清整體的鼻子裡。
肚皮被咬爛,腸子流在外面,胃裡還有消化了一半的食物,像嘔吐物,有黃色還有白色還有一點蔬菜的紫色青色,一半的腸子和胃消失不見,下半身完好無損,空氣中的腐臭味和酸臭味讓人作嘔。
餘謹猛地将胃裡的酸水吐了出來,他看着地上一灘黃色的水一樣的東西,齒根發酸。
懷亞特扶着他,對一旁人吩咐:“先把他扶回屋裡去。”
考爾比攬着餘謹胳膊走了。
懷亞特往天上看了幾眼,“把伊萊特的屍體拖走埋了吧。”
餘謹聽到那個名字,胸腔被人打了一般,他聽到系統說:“餘謹,伊萊特是昨晚你去找萊利路上撞見你的那個人。”
“……”餘謹腿一軟跪在地上,考爾比盡力扶着他讓他不滑下去,安慰道,“死人是常有的事,别難過了。”
餘謹不是難過,他是感到恐懼。
系統補充:“被蟲子咬的,可能是因為你。”
這更是給餘謹重重一擊,他攥緊心口,眼淚滴在桌上,心髒好痛。
“它們到底想要什麼……”餘謹沉沉閉上眼,“是我嗎?”
“我不知道,但看來,它們的目标可能是你。”
“那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而是要用這種手段。”
“人和人的思維是不同的,蟲族和人的思維也是不一樣的。”
“我明白……”
“我會試着去理解,去解讀。”餘謹頓了頓,忽而冷笑道,“然後燒死它們哈哈哈。”
小狗把爪子搭在他手上,勸道:“我知道你很難過也很氣憤,但現在更需要冷靜。”
餘謹握着它的爪子,“我會冷靜,放心好了,我隻是說着玩的。”
漱幹淨嘴,餘謹就披上鬥篷出去了,他躲着那群巡邏的人,來到昨晚和伊萊特撞見的地方,他從院子繞到後牆,在原本光滑的牆壁上看到了巨型蟲族的足印。
摸上去是小波浪形的,看來蟲子的腿很密集,體型也很大很重,不然不會把牆壁表面踩凹陷下去。
陡然一陣陰風吹過來,餘謹鬓邊的發絲被吹起,蹭着他挺翹、鼻頭窄小的鼻尖,纖長烏黑的睫毛動了動,餘謹餘光瞥見銀灰色的昆蟲翅膀,但轉頭時,什麼也沒有看見。
餘謹站在原地,觀察着四周的環境,他相信剛剛瞥見的絕對是罪魁禍首蟲,但它為什麼眨眼就不見了?
“我感覺到它了。”
餘謹胸腔有個聲音在說。
魅魔睜開眼,看着掌心不斷變化的咒文,“我感覺到了。來自德普斯森林的生靈氣息,就在這。”
餘謹的眼瞳變得烏紫,臉上花瓣流轉着琉璃般的色彩,他悄聲朝牆角處走,但在快要走到拐角時,身後考爾比的聲音響起——
“你好點了嗎,家主讓我看好你,我看你不在房間就出來找你了,”考爾比走上前,“你到這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