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謹今天沒讓萊利去醫館，萊利追着他問了幾遍，餘謹始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他把萊利抱在懷裡，親吻他的耳尖，先前蟲子和他說的話還在他耳邊回響，他心不定，沉沉閉上眼。

“答應我今天留在家，哪都不要去，要一直跟在家主身後。”餘謹趴在他肩上，“一定要答應我。”

萊利想碰他的肩，手懸在半空，又垂下去，定定地立在那，任由餘謹抱着他。

“吃過飯就走嗎？”萊利問。

“嗯，我不在身邊也要記得按時吃飯，要聽家主和師傅的話，要和小夥伴玩的開開心心的，受委屈了就和家主說，家主會幫你出氣……”

餘謹摸着他的臉，刻畫着他的五官，眼前的畫面沖擊着久遠的記憶——

“小謹，寶寶，乖寶寶，好寶寶，在家要乖乖的，要聽霍爾叔叔的話，每天下午六點會有人來打掃衛生，長照片上這樣的，不要開錯了，開門前要看監控，一定不要給不認識的人開門，每天都要按時吃飯，如果不喜歡廚師做的飯，一定要和廚師叔叔說，晚上睡覺如果害怕，就抱着媽媽送的小熊睡，小熊裡面有媽媽親手做的心跳模拟器，這樣抱着小熊就好像抱着媽媽……”

所以媽媽當時也是要去很危險的地方嗎。

“papa怎麼哭了？”萊利抹掉他臉上的水。

餘謹疑惑：“嗯？沒哭。”

他失笑道：“我怎麼會哭呢。”

小孩默默看着他，他明白父親要去很危險的地方，他也明白父親去是為了救食人族，他的父親是個厲害的人物，他必須要聽父親的話不能讓父親擔心！

就快到時間了，餘謹開始緊張，說好來接他的蟲子不見蹤迹，卡什也不見了，送别餘謹的人站在林子外，餘謹站在人群最前面，一身血紅的衣服，微微卷曲的頭發潦草地紮在腦後，餘謹回過頭看他們，臉上覆着淡淡的笑意：“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他轉頭走進了林子裡，懷亞特看着他快要被樹木掩蓋住的身影，内心惴惴不安，但他應該相信餘謹，這時候唯有信任才能減輕他的害怕。

維羅妮卡拍了拍伊裡斯的肩，全當安慰她，舒緩她的緊張和焦慮，站在二人身後的伊薩臉色怪異，他默默将懷亞特拉走，遠離人群後，低聲說：“我看了很多書，沒有任何一本記載被惡魔附身的人能聽懂蟲語，也沒有任何一本記載惡魔什麼時候會從人身體裡出來。”

懷亞特看向他：“什麼意思，你是懷疑還是擔心？”

“都有，”伊薩目光淡泊，“我懷疑他的身體裡不止有惡魔，我也擔心他身體裡的惡魔不穩定，會在他遇到極大危險時從他身體裡離開。”

懷亞特唇緊抿，意味不明地盯着他，下一秒轉身要進林子，被伊薩一把攔下來，“你已經是家主了，不能再沖動！”

懷亞特甩開他，轉頭吼道：“在他進去之前你怎麼不說這些！你難道要眼睜睜看着他去送死！”

伊薩低下頭，盯着地上飄動的樹葉，心情複雜，他當然不想讓他受傷，他隻是不想但是又沒有辦法去阻止，隻能将這件事轉告給同樣喜歡他在乎他的懷亞特。

他笑了，變成往日那刻薄的樣子，“我隻是跟你說一下，畢竟這種事我一個人憋着太難受。”

懷亞特沒有回頭，也沒有因為這句話有任何遲疑停留，他徑直走向樹林，要踏進去時被維羅妮卡一把扯回來，“你要上哪去？”

“我要去找他。”懷亞特看向維羅妮卡，“他會有危險。”

二人對峙，懷亞特忽然不要命地說：“讓我進去，别攔我。”

維羅妮卡擡手往他臉上一劈，像從前教訓他那樣，下手不狠，那足夠讓他長教訓。

“老實待在部落，好好當你的西奧多家主。”維羅妮卡把他拽走。

伊裡斯回頭不安地望了眼，低聲問：“奧菲諾娜姐姐，你怎麼一點也不擔心啊？”

奧菲諾娜手揣在兜裡，表情嚴肅：“擔心？為什麼擔心，他既然選擇去就說明他已經有把握了，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

倆人并肩走着，前面拉扯的一男一女忽然消失不見，伊裡斯張望了幾眼，沒看到維羅妮卡，有些起疑，正想去找，奧菲諾娜拉住她的手，輕輕搖頭。

遠處，維羅妮卡将懷亞特撞在樹上，拽着他的領子，眼睛裡似有淚珠，“你聽話一點好不好，不要去找他。”

懷亞特抵着她的肩，深吸一口氣，“小薇，我……”

“首領已經去找他了。”

“什麼？”懷亞特抓着維羅妮卡的肩，質問，“你說什麼？”

維羅妮卡輕笑道：“我說，卡什已經去森林裡找他了，那個瘋子他已經跟過去了！”

懷亞特震驚又錯愕，好像被澆了一盆冰水，他踉跄了幾步，重重靠在樹上，捂着臉痛苦地笑了出來。

“聽話一點留在部落，要是敢偷偷溜進去，”維羅妮卡俯視他，眼神冰冷，“我就先殺了你。”

懷亞特仰頭看她，嘴角一咧，“你打算怎麼辦？如果卡什死在裡面了呢？”

維羅妮卡倚在樹上，玩着彎刀，漫不經心地說：“那我就當首領，再殺了贊恩。”

“……你到底在說什麼？你為什麼要殺他？！你難道瘋了嗎！？”

“你才瘋了，他一個人把你和卡什害成什麼樣，你現在還要維護他，”維羅妮卡起身，“我就算不殺他也不會再讓他留在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