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荊園内慌亂不已,薛定征右腿一片血腥,公主年幼,躲在母親身邊哭泣,衆人不忍相望,宮人驚恐不已。
宋玳站在最前面,面露驚恐,謝尋歡手上擦了些血,回想起方才猛虎撲來,心髒依舊有過猛烈的悸動。
梧帝正色,平定了衆人的慌亂。
公主回了寝宮、薛定征腿腳不能動,太醫院找人過來固定包紮,宮人遣退,薛家手握兵權,為了表示重視,季承祀一直在旁,不曾有離去的迹象。
方才猛虎撲來,與薛定征相隔一桌的宋玳險些受了波及。
謝尋歡及時相救。
刹那間,宋玳幾乎是立馬起身,桌上的茶盞滾在地上,帶着熱氣的水沾染在裙擺上,謝尋歡的手臂被猛虎抓了。
太醫一時間更緊張薛定征。
宋玳呼吸不暢,謝尋歡一直叫她放輕松。
蘇千蒲默默看着,雙手捏緊。
“你還好嗎?”
蘇千蒲發愣,一時間沒有回過神,宋玳便讓雲若帶她們找一處地方休息。
謝尋歡的手臂,用清水沖洗,老虎的爪痕覆蓋了手臂上原有的疤痕,血淋淋的,宋玳洗了好幾遍,厚厚敷上了一層藥膏,用白紗布緊緊相繞。
一層又一層,一圈又一圈。
她睫毛微微顫抖,手上的動作又穩又小心,仿佛放在膝邊上的手腕是易碎的琉璃,她想說什麼,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痛嗎?”
“還好。”
陽光灑在身上,整個人好像置身其中。
“真是好險,那隻老虎怎麼突然從虎園跑了出來,在周圍徘徊了一圈,險些傷及了無辜之人,好在孩子們沒有受傷。”
他偏頭一笑,高挺的鼻梁為臉上增添了陰影,說話頓了頓,“你也沒受傷。”
宋玳半天不語,眼神左右躲閃。
天上流雲翻卷,那日是宮中觀星者算出來的黃道吉日,用來舉行公主誕辰宴,涼風襲卷衣袍,頭頂的鳥兒盤旋,枯葉在地上打着圈圈。
指尖點棋,一切都按照她所想進行,卻絲毫暢意。
腳下的泥縫生着不知名的野花,它們仿佛窺見宋玳的驚濤駭浪。
謝尋歡見她愣在此處,眼神迷茫,坊間與宮門中人私底下都曾議論薛家目中無人,功高蓋主,前不久傳出薛家長子與太子同行,走同一條道上,先行一步。
大月山的祈福在即。
薛家長子受重傷,這裡面的彎彎繞繞站着不同人面前都有不一樣的解釋。
就這是神奇之處。
同一件事,不同人的人可以達到不同的目的。
而宋玳在宴會起的波瀾不驚到如今的愧疚,其中的心路轉折更是像一陣溫柔的風,讓她心中生氣瑟意。
謝尋歡幾乎立馬想過來了。
今日之事,宋玳至少知道大部分,包括猛虎突然出現、失控,咬人。
他輕輕一笑,比起責怪與不解,他更多的是處于站在安撫者的立場,又瞧四處無人,他就像毛茸茸的動物示弱讨好時,眨了眨眼睛,低聲道:
“那你告訴我,老虎怎麼過來的。”
“它有主人,主人在這,它會過來的,它很通靈性。”
“百獸之王也會臣服于人,它的牙齒銳利,指甲鋒利,皮毛堅實,馴服它的人難道是奇人?”
謝尋歡稱奇。
“沒什麼稀奇的,馴獸并非是要馴服它,在它幼年時抱養讓其産生依偎,與它熟悉,等它長大自然不會像猛獸一般嘶吼,就像忠誠的死士一樣,并非靠金錢喂養,更多的是靠一種情感聯系。”
謝尋歡不是很贊同。
“獸不管怎麼親熱,都是獸,它隻是收斂了本性,換而言之,照顧它的人或許花了雙倍心血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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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驚的女眷被帶到了偏殿,雲若讓人點好了熏香。
安神靜心的香煙從爐中飄逸而出。
蘇千蒲用手緊緊握住帕子,甯神的香壓不住她心頭的躁動,反而讓像在熱鍋中的螞蟻。
許玫的父親原來是在臨安一個管理洪水疏洩的小官,後治水有功,連升三級,她也借此有了進宮聽學的機會。
知曉了許枚的秘密,近幾日總是心神不甯,唯恐招惹禍端。
有人推門而入,蘇千蒲覺得毛骨悚然,沒有來由,也不像刑部官員斷案事事講究根據,心中的懼意全靠本能,趨利避害是所有生靈的本能,就好像身體裡有東西在驅使她躲避。
來人是一個身穿宮裝的宮女。
她向蘇千蒲行了一禮,“姑娘,段姑娘說她受了驚吓,想讓你過去陪她。”
段夏是她從小一塊長大的,空蕩蕩的偏殿頓時沒了其他姑娘交談的聲響,因為緊張驚吓,她與其他人散開了。
風吹起廊亭上飄起的風簾,打在她的腳下,宮女在前面帶路,蘇千蒲擔憂道:“段姐姐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怎麼好端端的出這事,今早她還特意穿了一件喜慶顔色的衣裙,說是蹭蹭公主的福澤,豈料出了這事。”
“是啊,幸好宮中還有蘇姑娘這樣的貼身知己。”
本是緩解情緒的對話,宮女自然和她說着,蘇千蒲幾乎毫不猶豫往相反方向跑,不對,不對……
段夏不喜豔色,今日穿的是水青色。
若是她見過段夏,這麼明顯的顔色錯誤一定會被質疑,可她卻順着她的話說,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壓根沒見過段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