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月點了頭,說是。
江母揮了揮手,湯嬷嬷松手站到一旁。
“兩月後陽兒應當會好些,到時我會與你一起參加岑夫人壽宴。”
這句話算是對昨日讓江卿月一人赴宴的補償,讓江卿月安心,不要亂想。
江卿月擡起頭,目光湧出幾分期許,她張了口,說:“女兒會好好準備的。”
她猶豫了會,又開口說:“我去看看耀陽。”
江母點了頭,讓湯嬷嬷帶她去。
路上湯嬷嬷說着江耀陽現在的狀況,說着說着,聲音哽咽起來。
“大夫說小少爺這腿,很難治好。小少爺才六歲,斷了腿,這以後要怎麼過啊。”
江卿月聽了會,安慰她說:“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快走到江耀陽房門口時,湯嬷嬷停下腳,忽然問江卿月:“小姐那日看到小少爺爬上假山,沒有勸止嗎?”
江卿月與柳梢齊齊盯着她看,沒有人說話。
湯嬷嬷似乎察覺到自己言語有失,拍了拍自己的嘴,朝江卿月帶着歉意道:“奴婢說錯了話,小姐千萬不要怪罪,奴婢心急小少爺安危,昏了頭才會這麼說。”
柳梢沒忍住,直接出口幫江卿月說話:“湯嬷嬷這是說的什麼話,小姐還會見自己親弟弟有危險,放任不管嗎?”
湯嬷嬷朝後退了一步,哎呦一聲,面露驚恐:“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小姐——”
“聲音小些,不要吵到耀陽。”
江卿月不再看她,徑直走進房間去看江耀陽。
柳梢瞪了一眼湯嬷嬷,連忙跟上。
侍從見江卿月來,行了禮,齊齊退出屋子,出去時見到湯嬷嬷,臉色不大好看。
“你們在外面守着,小少爺若是醒了,叫人來通知我。”
侍從應聲說是,目送湯嬷嬷離開。
屋子裡江卿月站在床邊上,看着還沒醒的江耀陽,目光落到他傷到的左腿上,心中陣陣揪痛。
那日府裡闖進來一隻狸花貓,江耀陽知道她喜歡貓,追着貓想要抓過來給她,江卿月想着百花宴的事,心不在焉,沒注意到他跟着貓爬上了假山。
後花園的假山是江父請了匠人特地打造的,江父好花鳥山景,便在後花園造了處假山,那假山有兩層樓那麼高,青壯年爬上去跳下來都會受傷,更何況還是個六歲稚童。
幸好假山周圍種了花草,緩解了墜落下來的沖力,否則就不是斷條腿這麼簡單了。
江卿月為他擦了額頭上的汗珠,看着他蒼白的臉色,輕聲說:“快些好起來吧,阿姐還等着你送我出嫁呢。”
待了會,江卿月準備回去,聽到一聲糯糯的阿姐,猛地回頭看去。
這一動作太猛,江卿月腦袋眩暈了一陣,又聽到一聲喊。
“阿姐……”
柳梢跟着一喜,喊了聲小少爺,站在後頭看着。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想喝水嗎?”
柳梢一聽,立刻去倒水端過來。
江耀陽起不來,江卿月叫柳梢拿了勺子過來,一口一口喂給江耀陽喝。
“阿姐是不是很擔心我?”幹燥起皮的嘴唇被水潤過,看着臉色好了些。
江卿月看着他眼巴巴看過來的模樣,心頭揪緊:“擔心啊,我怎麼可能不擔心。”
她大江耀陽十二歲,江母生他時,年紀很大了,差點丢了命。
江卿月一開始不喜歡這個給江母帶來性命之危的弟弟,可是他很懂事,在這個家裡,他最粘她。
懂事又聽話,有什麼寶貝的東西都會拿來給她。
一直以來,江母對她都是不冷不熱,生病了隻會問一句話就走,江父都比江母關心她。
後來江耀陽出生,她就多了一個關心自己的人,她還常常與岑亭泊說起自己這個弟弟,誇他懂事。
也是太過懂事,才會出了這檔子事。
“疼嗎?”
江耀陽點了點頭,說疼。
江卿月沒忍住,哭了出來。
小小的手拍拍她的手,自己都疼成那樣,還想着安慰阿姐。
“阿姐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岑哥哥就不娶你了。”
江卿月哭笑不得:“不娶就不娶,誰稀罕……”
“小姐,岑夫人與岑公子來府上了,夫人叫你去。”
侍從去禀告湯嬷嬷小少爺醒了,恰巧岑夫人登門拜訪,她直接過來傳話。
江卿月一愣,擦了眼淚,對江耀陽說:“你好好休息,不能亂動,要什麼和侍從說,撐不住就睡一會,我去看看。”
江耀陽點了頭,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
湯嬷嬷留下來看着江耀陽,見他有些不高興,問:“小少爺可有哪裡不舒服?大夫待會就來。”
江耀陽眨了眨眼,偏過頭閉上眼,沒有回答湯嬷嬷的話。
江卿月出了屋子,步伐快了些。
柳梢疑惑,推測道:“岑夫人來,是為了昨日小姐你提前離席的事?”
“應當不是,以岑夫人的身份,不會為了這種事來。”江卿月皺了眉,壓住因走得太快,嗓子裡升起的癢意。
“那他們來是為了什麼?難道是來看小少爺?”
江卿月抿了唇,低聲說:“去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