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舉動立刻吸引來目光,江卿月自己看不見似的,依舊舉着酒杯,眼簾半阖着,身子微微晃了晃,像是喝醉了酒,神智不清了。
岑亭泊還沒察覺到江卿月的舉動,隻有一直坐在主座未曾離開的幾人留意到。
岑夫人隐約聽見江卿月說了多謝二字,錯了目光去看兩人,見岑移舟一動不動依舊坐着,并未有理睬江卿月的意思。眉頭一挑,忽地高聲呼喚岑亭泊。
被叫回來的岑亭泊一眼看到即将要與自己成婚的女子,舉着酒杯面向自己的兄長,兩人隻隔着一臂之遙。
不知為何,岑亭泊在看到他們的那一瞬,腦中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
他們看起來,才更像是一對。
岑亭泊搶過那杯酒放置在桌上,摟住江卿月,瞧見她臉上不正常的酡紅,關心道:“卿卿,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绯紅染上兩鬓,潋滟眼眸泛着霧氣,眼簾費勁地睜大,倒映出岑亭泊的臉。
此刻她像是熟透的果實,透着誘人的香甜,叫人忍不住去嘗一口。
岑亭泊愣愣看了好一會才回過神,又要問時,懷裡的人突然掙開他的懷抱,一下坐了回去。
“我沒事。”她一手按在桌上,震得酒水晃動,撒了幾滴到手背。
五指泛紅,晶瑩的水滴浸潤指甲,使得指尖的紅變得剔透。
她坐在岑亭泊的位置上,手按的地方再往右邊移幾分,便會碰到岑移舟。
她朝岑亭泊仰着身子,并未注意到身側之人不經意間投過來的餘光。
用力摁在桌上的圓潤指尖落入眼中,岑移舟視線一凝,稍稍直了身子,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随後起身,目光轉向岑老爺子。
誰也沒料到自打坐下來就沒出過聲的人,現在卻站起來,正等着他要說話時,岑老爺子忽地也站起身,朝着賓客們說了幾句客套話,便背着手搖搖晃晃離席了。
随之一起離開的,還有岑移舟。
岑夫人笑笑,解釋道:“父子倆有些話要說,我們繼續。”
岑亭泊收回看兩人離開的目光,握緊了手,心思已經不在江卿月身上。
“卿卿你在這待一會,我有些事情要處理,待會再回來陪你。”他輕輕拍了拍江卿月的肩,朝柳梢丢下一句照顧好她,人便走了。
柳梢連話都沒來得及說,岑亭泊人影都快看不見了。
“這都什麼事,你要把小姐留下來,現在又丢下小姐跑了,真是……”柳梢小聲嘟囔,站在江卿月身後,瞧見她喝了那杯酒,連忙道:“小姐,小姐?少喝些,待會要走不動路了。”
江卿月似乎聽見了,放下酒杯,端正坐着,說了聲好。
聲音啞啞的,含着幾分乖巧。柳梢瞧着這會子坐得端正的自家小姐,像極了幼時在學塾時被先生訓斥後,故作乖巧叫先生心軟的模樣。
心裡又吐槽一句,岑二公子能娶得到她家小姐,簡直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屋内光線暗了下來,王嬷嬷叫侍從點了燈,燭火熒熒,明暗交錯。
李郦朝外頭瞧了眼,已不見日光。
她端起酒杯向岑夫人敬去,岑夫人立即舉酒回敬。
“本宮需要更衣,不知貴府的路,還請勞煩岑夫人叫個侍女來,帶本宮走一走。”
岑夫人連忙站起來,叫來王嬷嬷帶李郦去。
江卿月恍惚聽見有人說要走,她想着不如趁此機會,向岑夫人提出要回去,剛要站起來,腦袋有些暈,又坐了回去。
想起湯嬷嬷還在幫她洗衣裳,話頭一轉,沒有說。
王嬷嬷領着李郦離開,剩餘人繼續吃宴。
江卿月等了會,不見湯嬷嬷回來,叫柳梢去找,待找回來,便找機會與岑夫人說回去。
現下她一人坐在宴席上,左右兩邊沒有人,獨自吃着酒。
等到岑亭泊回來時,一眼瞧見她醉醺醺的模樣,曲着手腕撐起下巴,醉眼朦胧地隻望着門口。
看見他來,稍微亮了眸,直勾勾看着他。
心口似乎被什麼東西擊打了一下,彈棉花似的,軟軟的,滿心的甜。
岑亭泊走過去,攬住她的肩膀,她的手搭過來,似是要推開他,卻沒什麼力道,滑了下去。
“卿卿,卿卿?”他低低喚了幾聲,沒得到她的回應。
身側的女眷看見了,笑道:“江小姐一直在這喝酒呢,喝得有些多,岑二公子還不快帶江小姐去歇着?”
岑亭泊皺了眉,懷裡的人已經睜不開眼,又喚了幾聲,依舊未應他。
他松了手,與岑夫人小聲說了句,岑夫人朝江卿月看去,确實見她醉了。
視線一掃,宴席裡身份最尊貴之人還未離開,先叫岑亭泊送江卿月回去,不合禮數。
“不如今晚小月在府裡住上一晚,醉了酒再回去,路上颠簸,難免會不舒服。”岑夫人說着,又補了句:“一月後便是夫妻了,你們倆也認識這麼久,在我們家住一晚,沒什麼的。”
岑亭泊猶豫着問江卿月的意思。
江卿月聽到他問自己的時候,腦海忽然清晰,他問自己要不要留宿一晚。
她本該拒絕的。
但她想起江母離開的緣由,不知怎的,生出一股怨氣,就答應了他。
岑亭泊心頭一喜,正要自己帶着江卿月去客房休息時,岑夫人又道:“子珩你待會不是還要去與諸位大臣們取取經嗎,叫春雨帶小月休息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