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渙跟着江春晚回到南川縣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過。

“我們在外面吃頓飯再回去吧？”江春晚說。

“我帶了泡面。”

江春晚尴尬地點了點頭，“那行，我們先回家，還要坐會兒車。”

江家的老房子在城外的一個村子邊，一棟兩層的小别墅，樓下有廚房、客廳和餐廳。

這是江渙第一次來這裡，江春晚正忙着把家具上披挂的白布取下來。

江渙打量了一圈周圍，一樓的客廳面積很大，擺着一套顔色相近的家具。

裡側的樓梯旁有一張不大的長方形飯桌，飯桌後有一扇門，江渙猜測那裡應該是廚房。

“我前段時間回來打掃過，等會兒我再掃掃，今晚你就住……”江春晚沒有把那個名字說出來，她想起兩天前江渙聽見“哥哥”這個稱呼時的反應。

“在哪裡？”江渙單肩挎着書包，面無表情地說：“他的房間。”

“二樓右手最裡面那間，你先上去看看吧。”江春晚從袋子裡拿出兩條新買的毛巾給他，“房間裡有衛生間，你想放東西的話記得先擦擦。”

江渙順着樓梯走到二樓，這一層有三個房間和一個小客廳，外面連接着一個大陽台。

他先打開了最左邊的門，這應該是江春晚和江輝之前住的卧室。

右側靠外的房間是裝修得很古樸的書房，江渙掀了掀書架上的白布，看見了那上面擺放着很多物理學的書籍，其中也夾雜着一些小學教輔書和課外讀物。

江渙扯了扯嘴角，這個房間裝着關于他從來沒有過記憶的江滿和父親江輝的回憶。

擰開另一扇門，江渙發現這間屋子裡的白布比另外兩間蓋得更認真些。

他走到窗前的書桌邊，掀開那張白布之後映入眼簾的是極其整潔的桌面，書桌上還擺放着幾本書和一盒彩鉛。

江渙拿出其中一本，扉頁上工工整整地寫着“江滿”兩個字。

拉開書桌的抽屜，裡面有江滿的試卷，每一張都是滿分。

确實挺優秀的，讓人念念不忘。江渙這樣想，卻不能像從前那樣笑出來。

“我忘了告訴你被套在衣櫃。”江春晚走進來，看見江渙正在看試卷，“啊，那我來收拾吧。”

江渙沒應聲，看着江春晚把床上蓋着的白布掀開，然後用手裡浸濕過的毛巾認真地擦拭床頭櫃。

“我來吧。”

江渙仍把書包背着，取下椅背上的毛巾走進洗手間。

兩人把二樓都收拾結束已經是晚上七點過。

江春晚把江渙手裡的毛巾一起接了過來，“我去燒點開水，然後再去買袋泡面，你還有什麼想要的嗎？”

這裡由于距離縣城很近所以實際上發展也不錯，房子後不遠處有一條大街，那裡有一個小的居民區，其中零星分布着幾家小超市。

“我……”江渙抿了抿唇，偏過頭沒看江春晚，“我給你帶了，要吃嗎？”

江春晚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好，好，那我去燒水。”

她走後，江渙從兜裡拿出手機，一邊解鎖一邊往窗邊走。

剛剛打掃衛生時他就發現了江滿這間屋子裡似乎始終有一股花香。

他從窗子邊往外望，院子裡隻有小花園邊長着一棵又細又高的樹，枝桠很小一團，風一吹就會搖晃。

江渙搖了搖頭，手機“叮咚”一聲，是小群裡的消息，陳嘉衡圈了他和周措。

【記号：說】

陳嘉衡發來三條二十幾秒的語音，江渙随機點開了其中一條，手機裡立刻傳來了哀嚎聲。

江渙開了擴音把手機扔在桌子上，手裡翻着江滿桌上的筆記本，大緻都是一些小孩子的流水日記。

“我再也不要和她講你們的事了，她就知道誇你們……”

揚聲器播放的陳嘉衡說話帶着電流音，江渙正想回他消息，忽然看見手裡的筆記本上有一篇日期為10月20日的日記，那上面隻有一行“對不起”。

三個字寫得端正仔細，重複了四遍，十二個字。

江渙想不清楚這時候大概隻有十歲的江滿會因為什麼反複寫着對不起，是因為自己的病嗎？

所以這些對不起是對江春晚、江輝說的嗎？

江春晚走到門口敲了敲門，“我可以進來嗎？”

江渙迅速把日記本放回原位，坐直“嗯”了一聲。

“水燒好了，我來拿泡面。”

手機已經自動播放到陳嘉衡的下一條新語音，他正說着“我真不明白怎麼她老拿我和你們比啊，那能一樣嗎？我遲早有一天要離開這個家……”

江渙這時候也聽清了語音内容，見江春晚聽見便将手機收了起來，拉開書包拉鍊拿面的時候，悶着頭解釋一句：“我同學，他媽管得比較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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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江春晚走後，江渙才又重新打開了手機，群裡的消息已經多了幾十條。

他草草掃了一眼，總結下來就是：

陳嘉衡哭訴嚴厲的母親在話語中借用對比手法“迫害”自己幼小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