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渙到家的時候，發現院子裡停了一輛很拉風的賓利。

他心裡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剛走進大廳，就看見有人穿着一身妥帖的西裝，戴一副銀絲的眼鏡，手裡拿了張報紙，翹着二郎腿靠在沙發椅背上。

林之渙不認識這人。

他進門的動靜不小，但西裝男并沒有任何反應。

林之渙擡頭看見在飯廳處的林賢一正在悄悄給自己做手勢，于是心領神會地走到西裝男身邊，猶豫了兩秒喊出了這輩子的第一聲“爸爸”。

西裝男沒聽到似的依舊掃着眼前的報紙，過了會兒林之渙的膝蓋已經有些微微發酸了，才聽見他的聲音說：“回來了？”

在沒有弄清楚情況之前，林之渙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即使他這會兒又餓又累又困，煩躁地想直接甩手走人，也隻能從鼻腔裡悶出來一個“嗯”字。

西裝男把報紙扔回桌子，目光完全不落在林之渙身上，站起來就往飯廳那邊走，“書包放下，過來吃飯。”

林之渙哪裡受過這種委屈，但他看見林賢一擔憂的表情，很乖巧地回答西裝男：“謝謝父親。”

“新學校怎麼樣？”吃飯時西裝男開始問話。

記得早上林賢一說轉學是自己要求的，還立下過誓言隻要轉學就好好學習，于是林之渙說：“很好。”

他又想起來上學期那張一塌糊塗的成績單，“過兩天要物理測試，我會好好考的。”

“是嗎？”西裝男陰陽怪氣，又問：“今晚和誰一起回來的？”

“兩個同學。”

“男生女生？”

“男生。”

西裝男點頭，“看來你媽說讓你轉學是對的，這麼快都有新朋友了。”

林之渙忍了忍，正想說話，林賢一忽然說：“小渙這個年紀本來就應該多交朋友。”

“朋友？七中那種地方，能有什麼真朋友？”

“怎麼不能有真朋友？”林之渙把碗磕在桌子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西裝男這才終于願意擡頭看他，但他的表情不是很好，語氣很生硬地命令道：“不吃就把碗拿去廚房。”

林賢一急忙伸手握住林之渙的手，看着兒子的眼睛搖了搖頭，然後對着西裝男，“小渙第一天轉到新學校，太累了。”

“和你爸爸道個歉。”她說。

林之渙的視線慢慢落在林賢一與自己交疊的手上，抿了抿嘴，聲音很小，“對不起，爸爸。”

西裝男冷哼一聲，“在七中少交朋友，把成績提上去，否則我随時可以把你轉回去。”

從林賢一的反應以及門口那輛奢華的賓利來看，西裝男在這個家庭裡的地位高得離譜，想要留在七中就不能和他正面起沖突。

“我要在短期内看到你的進步，能做到嗎？”他問。

“可以。”

“你剛剛說的那個什麼測試？物理？”西裝男說：“考多少？”

“前十。”

林之渙話音剛落，林賢一立刻轉過頭看向他，“小渙……”

“好。”西裝男笑了起來，“你自己說的前十。”

林之渙耷着眼皮與他對視，“嗯，我說的。”

“沒做到的話……”

“随便你怎麼懲罰我。”

西裝男聞言笑得更厲害了，他把筷子往碗上一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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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西裝男裝模作樣地關心完他們後離開，林賢一才忍不住問他：“小渙，你真的能考到前十嗎？”

“我可以的。”林之渙頓了頓，猶豫地拍了拍林賢一的肩膀，“媽媽。”

“都怪我，怪我不争氣。早知道他老婆生不出孩子，我從你小時候就該帶你去上補習班的，否則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林之渙把手往回收了點，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又害怕自己暴露，斟酌着問道：“他老婆……生不出孩子？”

“都是林正那個賤人！”

林賢一惡狠狠地盯着西裝男剛剛坐的位置。

“當年他騙我說他未婚讓我生下了你，誰知道自己遭了報應真的再沒有孩子了，隻是可惜了他現在又想起你，十多年對你不聞不問，現在想起來還有你這個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