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晚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江滿迅速收回被林之渙拽在手裡的手臂。
“小渙,來。”江春晚将兩杯水擺在書桌上,有些不好意思,“你說你們大老遠過來看我們家小滿,就喝了兩杯水……真的不吃點什麼嗎?我周末剛包了點餃子,要不我去給你們下點?”
“不用了阿姨。”周措走到床邊,稍微側身擋住了可能會失态的林之渙,“謝謝您。”
“我就燒了兩杯開水,有什麼好說謝謝的,你這孩子。”
她這才注意到床上一言不發的江滿和被周措擋住一半的林之渙,以為他們是在聊什麼學校裡的事被自己打斷,急忙道:“那你們有什麼話先聊,我出去收拾廚房,碗還沒洗呢。”
江春晚離開後,卧室内迅速恢複了安靜。
幾乎是落針可聞的狀态。
良久,江滿才終于出聲,“你們走吧。”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生病了。”
林之渙紅着眼睛,他從來沒有這樣恨過江滿,即使是最開始見面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痛苦過,“為什麼不去檢查?”
“什麼病?”江滿似乎毫不在意,那表情淡漠得似乎是一個陌生人。
林之渙張了張嘴,想說那個答案,卻久久說不出口。
“你想說我有什麼病?”
江滿卻不打算放過他,冷靜地逼迫他繼續往下說:“你知道我得了什麼病,對嗎?”
“江滿……”
周措插不進去他們的對話,但他有點緊張林之渙現在的狀态,正想說點什麼,聽見江滿又開始趕人,“趕緊走吧,我的事和你們無關。”
林之渙咬着牙,“你不去的話,我也會告訴你媽媽。”
“然後呢?”江滿看向他,“然後她帶我去檢查,花掉一堆錢,最後依舊看着我去死?”
“怎麼會……”
江滿不欲多言,喊了兩聲江春晚,趕人似的自顧自躺下去,被子拉過頭頂,“我困了。”
江春晚也被他弄得有點尴尬,一隻手扶住門把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林之渙低着頭拉了拉周措,而後朝江春晚揚起一個笑容,“阿姨,我們先走了。”
-
劉叔還在樓下等着林之渙,周措将他送到門口,躲在不遠處看着人上車,然後才重新去按電梯。
周措給江春晚說的理由很簡單,學生時代誰沒和好朋友吵過架,聽見有人願意調解,家長自然樂見其成。
他說話不如林之渙委婉,或者說他對江滿沒有林之渙那樣複雜的感情。
于是一句話簡單明了,他說:“你都知道了。”
那本被擺在床頭的詩詞大全,那句不小心說漏嘴的話,還有明知身體不适卻仍舊處處遮掩的詭異行徑……
周措隻要稍微聯想就能看明白。
但林之渙這會兒在情緒化的階段,大概還不能接受事實。
“看來你也知道。”江滿說。
“不想治嗎?”
江滿這會兒冷靜了許多,他搖搖頭,“沒用的。”
周措并不曾參與和江輝的談話,也就聽不出這三個字的重量。
“現在的你是……”
“是我。”
“如果想通的話,可以嘗試。”
“然後呢,再無藥可醫,再一個江渙?”
周措沉默了,聽見江滿繼續說:“沒有意義的。”
“你和他的關系很好對嗎?”臨走前,江滿忽然問他。
又說:“注意到他身上的印記了嗎?讓他回去吧,這個世界不适合他。”
-
林之渙回到家的時候,林正已經等候他多時了。
一句“父親”就在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您怎麼來了?”
“給你收拾東西。”
林之渙這會兒本就情緒不穩定,立刻緊張問:“收拾什麼東西?”
“帶你去見你爺爺。”
原來是那時和林賢一胡謅的一句話,他便松懈下來,“明晚可以嗎?”
林正“哼”一聲從鼻腔噴灑出來,“輪得到你和我讨價還價了。”
林之渙不想和他争執,剛才從江滿家走出來已經花費了很多體力。随意應付一句“好”,想着大不了吃個飯,應該也用不了多久。
誰知沒多久,秘書從樓上提下來兩個巨大的行李箱。
“這是什麼?”
“你的行李。”
察覺到不對勁,林之渙沖過去推開秘書的手,面向林正,語氣不善,“你什麼意思?”
“我做事需要詢問你的意見?”
“你拿走我的東西當然要和我說。”
“你的東西?連你都是我的,哪裡來的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