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時棋逐漸意識到事态的嚴重性,“這是懲罰。”
哈金莉眉頭緊皺,“你砸錯了?”
他搖頭,頭發輕晃,擦過下巴的劃痕。
着急搜集線索,導緻汗水侵入,又辣又刺痛。
但比起死亡的逼近,這點痛不值一提。
鐘時棋把已知線索湊到一塊,漸漸拼出完整的解法。
隻是這個解法異常殘酷,他還在考慮選一還是二。
“沒有,他的信任度又降低了10%,這隻是下降的懲罰,駕駛艙和他緊密相連,日記寫到是他的命脈。”
他放下燭台,走到照九邊上,輕輕撥開血液濡濕的頭發,上面留下的擊打痕迹跟燭台邊緣完全契合。
現在第一種的解法邏輯就全通了。
“通過船主日記上的内容,最直白的解法就是案件重演,再殺死NPC一次。而第二種解法——”
似乎覺得無法實現。
他聲若蚊呐的歎息:
“就是讓船主對加害者,也就是現在正執行案件重演中的我,産生80%的信任度。因為對船主而言,相信一個即将殺他的人不會殺他,是屬于他的逆向思維。可是誰會對一個即将殺死他的人産生這麼高的信任呢......”
哈金莉猛地跺了下聊:“什麼?這什麼破系統,沒人性!”
鐘時棋眼皮抖了抖,目光看不分明,“确實......沒有人性。”
轉而又笑了,這笑容在哈金莉看來格外刺眼,甚至充滿戾氣。
“但是——”他擡手碰了下照九的頭,跟對待朋友似的調侃:“船主,我要是再砸你一次,你開心嗎?”
照九意外被摸了頭,濕涼的觸感令他目光發怔,喉結不着痕迹地滾動了一下。
心中如同無數煙火炸開。
你覺得呢?
【船主受到語言威脅】
【産生敵意并報複——燭光熄滅】
【信任度-10%】
【目前信任度:10%】
頓時,整個駕駛艙陷入黑暗,耳邊是凜凜海風,腳下是搖晃船闆。
借着薄弱不堪的明月光,他低下頭湊近觀察,柔軟的臉頰輕輕擦過照九的鬓角,淡淡的血氣迅猛地鑽進照九的鼻腔。
沖他的眼睛稍微吹了下氣,隻見照九的眼睫顫動,生理性的瞳孔收縮無法騙人。
或許是感受到風氣。
他眼神緩慢地對焦,跟鐘時棋滿是侵略感的目光交彙,辯解道:
“請相信我,當時懲罰者處置我的時候,我正在寫悔過書,但他突然拿起青雀燭台砸向了我的腦袋,并且送貨的人很多,不止我,青花明明是人為損壞的...”
謊言、威脅、破壞及最後的殺戮造就出這場慘案。
“是嗎?”鐘時棋将信将疑,作為一個鑒寶師,追求缜密和細節是他的底線,“可你能告訴我運輸當天發生了什麼事故嗎?”
他半蹲下去,擡手彈去照九腿上的灰塵,耳邊不斷響起系統的警報:
【警告!警告!警告!】
【新人鑒寶師鐘時棋即将死亡】
【03:59、58、57……】
照九神情又恢複NPC呆滞的狀态,複述剛才的話。
如果這是現實,鐘時棋絕對不會考慮第一種解法。
可事實告訴他,現在隻有第一種是保全性命的最優解。
他艱難地閉上眼,滿心晦澀。
過往的每次挫敗都在腦海浮現——
直播間鑒寶卻被黑粉無故謾罵、行業權威的蔑視、父母的不認可。
他的境遇又跟待殺的船主有什麼不同呢?
換而言之,他同樣需要第二種解法。
他咬住嘴唇内壁的軟肉,鐵鏽味的血氣溢滿口腔。
鐘時棋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喊道:“破系統,繃帶和酒精需要多少積分?”
他回頭看眼血水淋漓的照九,故意加重接下來的話:“我要給船主進行包紮。”
【系統:100】
行。
這是要把他老底給掏光啊。
但要讓他去殺一個有自主意識的NPC,還真下不了手。
他眼底快速閃過一絲精光。
經過觀察,船主的反應都證明非遊戲NPC,那不如配合他來演一場生死大戲?
【船主收到善意——船身停止搖晃、燭光恢複】
【信任度:+30%(由積分代價、酒精、包紮構成)】
【目前信任度:40%】
小小的駕駛艙内,燈火重新通明,激烈晃動的船身緩緩趨于平靜。
鐘時棋拆開酒精蓋子,往他頭上澆了半瓶,淋下去的瞬間,窺見照九肩膀輕微抖了兩下。
這反應可太像真人了。
随後拿出繃帶纏上,綁了個蝴蝶結。
“好了。”他說,摸上他下巴:“給你包完了,要感謝我嗎?”
【船主收到善意——信任度+20%(感謝),總計60%】
“好吧,我相信你。”鐘時棋直接坐在了地上,背抵住照九的膝蓋,輕聲說。
薄薄的唇角卻不經意勾起。
終于,照九情緒浮動,口吻驚喜:“你相信我?”
鐘時棋颔首:“而且我還決定不殺你,這次貨物的毀壞,也不止你一個人的錯。”
“你需要的是信任,對吧。”
【警告新人鑒寶師鐘時棋即将死亡】
【01:59、58、57】
【最後提示:善意是緻命的】
哈金莉同樣在計時。
他焦急地把燭台塞給他,吼道:“砸啊!你他媽想死嗎?!”
鐘時棋擡頭,竟發現照九用手指戳住了他的肩膀。
起初空洞的眼神逐漸溢出淺淺的光彩。
像被敲碎的冰面下,湧出一汪澄澈湖水。
原本還有點恐慌的心情瞬間平靜,攥緊的指節無聲松開,丢掉哈金莉遞來的燭台:“這種遊戲也沒什麼好玩的。”
燭台哐當砸在地闆上,發出巨響。
哈金莉徹底懵逼,壓根看不出來他在演。
最後危急三十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