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解。”哈金莉詫異搖頭,“南洋人做這些的目的是為什麼?難道單純為了殘殺船上的人嘛?不!不對...”
鐘時棋極緩地點頭:“你想得沒錯,南洋人隻是想制出獨一無二的瓷器,但又觊觎我們的燒瓷技藝,便找借口學習,金蟬傳聞就是個制作人皮瓷的噱頭,借此掩蓋他們的惡行而已。”
哈金莉感覺心涼了半截,沒底氣地說:“既然南洋人目的已經捋清楚了,那麼就隻剩下羅似安兄弟、兩艘船和貝母扇的秘密還沒有解開了。”
“這些秘密大概就藏在地下船艙沒有打開的兩扇門裡面了。”鐘時棋說,“南洋人已經登船,我們先去地下搜集線索。”
“那陳烊呢?”哈金莉問,眼裡全是不忍,“他還沒死透。”
鐘時棋低下頭顱,黑發遮住精緻眉眼,鎖骨接連起伏,暴露出男人的糾結和猶豫,須臾後,他靜靜地蹲下身,用手去探陳烊的鼻息,很弱,弱到幾不可聞,弱到完全可以直接放棄,腮邊微微鼓了鼓,無言起身,用行動表達他的選擇。
哈金莉呆若木雞地張嘴問:“不救了嗎?”
葉妄潦草瞟了他一眼,“怎麼救?帶上他隻會拖累我們。”
哈金莉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暗戳戳攥緊了手,咬咬牙,将陳烊拖進儲物間。
他才不過十歲,力氣大不到哪裡去,光是拖進去,就把他累得直喘氣,哈金莉把外套脫下來給他蓋住斷開的雙腿,聲音幹澀:“抱歉。”
說完,火速追上鐘時棋他們。
葉妄幾步跟上黑襯衫男人,揶揄道:“這次怎麼不救了?”
鐘時棋沒拿正眼看他,心中思索着儲物間小孩兒的話,“沒說不救,但目前我們無法帶他去地下船艙,如果他能抗到最後一刻,我會選擇帶他離開。”
跟在後面的葉妄先是一愣,随即啧了聲,“你這還不是想逞英雄?”
“你想怎麼理解都可以。”鐘時棋覺得他們觀點實在撞不到一起,不由加快了腳步。
葉妄瞧他加速的腳步,默默皺了皺眉,“真是天真的愚蠢。”
現在隻剩餘兩扇釘死的房門,鐘時棋揮起斧頭砍斷木闆,因體力不支,破門後,一直倚在牆邊頻繁換氣。
【警告!】
【您已被同化超過兩小時】
【若在生存倒計時結束前,沒有消除牡丹紋同化,即便完成全部任務,也将永久成為陽越号的一員】
【小提示:以毒制毒】
哈金莉了無生氣地走到鐘時棋身邊,音量輕得沒邊兒:“陳嶽姐弟都留在這裡了,我們是不是也要留在這兒了。”
“不會的。”鐘時棋鉚足氣力安慰道,“還有時間。”
哈金莉終歸是個孩子,他别扭地轉過頭去,擡胳膊胡亂擦了擦眼睛,鼻音濃重:“嗯,那我們進去吧。”
“時間不支持我們共同進入一間房。”鐘時棋逐漸恢複體力,“你們兩個想怎麼進?”
葉妄拉住哈金莉,用下巴指着一扇門說:“我們進這個屋子。”
“好。”鐘時棋沒一點驚訝,早料到葉妄會這麼做,臨進門前,他沖兩人說道:“哈金莉,你要多幫助葉妄,知道嗎?”
哈金莉對這突如其來的任命感到錯愕,但還是乖乖答應:“知道了。”
進去後,這回的房門砰關閉了,他立馬繃起神經,嘗試開門,卻怎麼也打不開。
他沉沉歎了聲氣。
回頭看,屋内的場景令人有一時的驚詫。
幹幹淨淨的房間,隻簡單陳列幾樣桌椅闆凳,空氣中飄着股墨香,與之前血腥的環境全然不同。
旁邊的牆面嵌入一張恰似屏風的側門,上邊沒把手,沒鎖,向裡向外推都紋絲不動。
入門牆上挂着一排水墨人物肖像畫,自左邊起分别是:羅似日、羅似安、船主照九、老者李安。
他下意識想用古董記憶,可瓷化已達95%,再用一次,就會變成副本藏品了。
收回伸出的指尖,轉頭看向書案,左上角放着一摞冊子,随手拿起一本,翻開後,眸光輕震。
“這是羅似日跟南洋人交易賬冊。”
他又把剩餘的冊子全部翻了一遍,從清六十八年初起,羅似日運送人皮瓷貨物已有三次,而四月十一日這一趟是第四次。
而最後一本名冊裡,陽越号全體船工都用朱砂紅勾了圓圈,隻有牆上四人沒有畫圈。
看來羅似安一直以船工為基礎貨物,經過加工後,交付給南洋人。
目前來看,照九算是個背鍋而死的人,老者也喪命于這場火災。
那羅似安和羅似日之間又有什麼關聯?
他再次把名冊檢查一遍,發現隻有第四次交易中有羅似安的名字。
“莫非是——”
鐘時棋難以置信,卻隻有這個思路合情理,“兄弟反目?”
“啪、啪、啪、”
側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來人鼓着掌,滿臉含笑看他:“猜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