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鐘時棋警惕拉滿,語氣一頓,“羅似日?”
“是我。”羅似日躬身微笑,“陽越号的領袖。”
鐘時棋覺得荒唐,“這船都燒了幾十年了,還領袖?你怕不是跟他們一樣,都是人皮瓷。”
“那又如何?”羅似日不怒不惱,墨黑的瞳孔閃耀出瘋狂的波瀾,腔調卻拿得沉穩大方,“人皮瓷可無盡循環往複,時間越久,越具價值。”
“嗯。”鐘時棋冷淡地沉了下頭,似不把他放在眼裡,視線繼續在書案上逡巡。
如此平淡反應,羅似日來到肖像畫前,沉聲訴說道:“六十八年,我作為陽越号首領,攜帶三千件貨物趕赴南洋,途中曾遇到一艘撞礁的船舶,起初我沒打算救,但甲闆外綁着一個小孩兒,他害怕得直哭,卻無人救他。”
鐘時棋翻閱書冊的舉動微怔,立刻聯想到儲物間的小孩兒,當時便注意到他手腕的血瘀,隻是比起對抗人皮瓷,這些細節顯得極其微不足道。
他心髒輕輕麻了一瞬,“你救了?”
無比直白的發問,羅似日淺笑,修長指尖戳在羅似安的畫像上,力度之大,像對待仇人,将畫像的臉揉搓得模糊,話裡全是惋惜:
“救了,是似安求我救的。他口口聲聲說會徹底聽我的話,也願意為此付出代價。可他從來不清楚,也不明白,我究竟想要何種代價。”
“這畫上的細水長流,便是我苦求的代價。”
這?
怎麼感覺這兩兄弟關系有些奇怪?
現實裡,鐘時棋性取向男,自認為不算小衆,可羅似日兄弟的關系,和他抱有怨怼的語氣,讓人細思極恐。
“好了。”羅似日回身,行了個舊式的拱手禮,讓出位置,露出側門,作邀請狀,“請跟我共同駐紮在這艘船上吧。”
“......”
想把他制成瓷器就直說。
哪來那麼多彎彎繞。
“沒時間。”鐘時棋果斷地說,徐徐取下纖細腰間的紅木扇骨,指節微屈,彈了下扇柄上的白玉墜,比他還要拿腔拿調。
随後把名冊抄進懷裡就要走人。
啪啪。
又兩下鼓掌聲。
危險訊号一秒拉爆。
幾乎同時,鐘時棋剛想回頭攻擊,頓覺脖子被什麼勒住,有人飛快地朝他眼上纏上一層布。
他下意識反抗,卻被身後人緊緊扣住,那人胸膛寬闊,雙臂肌肉緊繃,随意地就能籠蓋住鐘時棋整個瘦弱的肩頭。
“押進去。”是羅似日的聲音。
“是。”男人口吻淡淡。
鐘時棋耳尖顫了下——
抱住他的人貌似是照九?
人皮瓷反複循環無法死亡。
即便他給照九的皮灌了爐灰,可裡面仍摻雜少量的瓷土,支撐他存活。
所以這間屋子跟鍋爐房是相通的。
可之前他們并沒發現有入口或者暗門。
但很快,照九給了他答案。
“低頭。”照九言簡意潔。
鐘時棋思緒正漂浮,壓根沒聽見。
照九瞧他跟木頭樁子一動不動,索性伸手蓋住他頭頂,邊往下按邊重複:“低頭,會碰到。”
鐘時棋覺得腦袋一沉,這才聽清照九的提醒,“謝謝。”
此話一出。
他明顯感受到搭在自己腦頂的手掌輕顫了顫。
照九似乎笑了,“愚蠢。”
鐘時棋:“呆頭呆腦的人皮瓷。”
簡直是瓷土腦袋,半點不靈光,跟真人的思維差遠了。
照九:“......”
前邊的羅似日厲聲催促:“快将人帶過來。”
越往裡走,那股專屬鍋爐房的沉香味道愈發濃厚。
不行。
他必須要想個辦法。
照九手上力道較大,一般難以輕易掙脫。
鐘時棋勉強撐開眼皮,視野糊得像打了馬賽克,黑布緊貼在眼周,眼睛半睜,支出些空隙。
羅似日說道:“開始吧,就像我拿似安給你們做展示那樣,步驟沒忘吧?”
“嗯。”照九說話時,将鐘時棋抱上冰涼的屠宰台,“先取衣服,再用定型爐去皮。”
天爺的。
這說的是人話嗎?
“你大”
鐘時棋剛要破口大罵,嘴裡迅速堵上一塊粗布,“唔?”
“刺啦。”
照九毫不客氣地撕開男人單薄的襯衫,鐘時棋輕微一激靈,涼涼的空氣瞬間侵入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