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茂的樹木枝桠在頭頂交織成一張巨網,每走一步都踩碎地面堆疊起來的樹葉,有幹的也有新落下來的,發出類似碾碎昆蟲的粘膩聲響。
樹皮皲裂處滲出半凝固的琥珀色樹脂,沿着扭曲的紋路緩慢落下,進入谷裡就像自動載入黑夜,明明沒有光照亮卻能恍惚看清人臉,幾隻蒼白蛾子撲棱着撞向人臉,被秦绯陽伸手拍下。
“呸呸呸。”
“這東西怎麼往人嘴裡飛?”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張着嘴?”
侯軒看得好笑,看向地裡冒出來的灰白色樹根,如同溺亡者的手指死死扒住地面,某截斷木樁上半趴着不清楚是什麼物種的生物的骸骨,皮毛已與木紋融成青黑色痂塊,空洞眼眶裡卻持續滴落新鮮血珠,在積滿黑水的樹洞砸出空蕩回響。
“小心些,這邊的東西不對勁。”
侯軒拉住好奇想過去看看什麼情況的秦绯陽,從腰部抽出一根木棍戳了戳,不出意外木棍順着腐爛,被他順手扔下。
“嘶...”
秦绯陽驚呼一聲,倒也顧不得疑惑侯軒從哪裡摸來的道具,默默把手藏在身後警惕觀察起來。
“起霧了。”
經曆過很多相似的情況知曉起霧絕對是有事的秦绯陽目光警惕環顧四周。
霧氣裹着淺淡的甜腥味纏上腳踝,有樹皮突然裂開,伴随着“轟”的巨響忽然倒塌,露出内部密密麻麻的黑蟲,這棵樹裡面已經被啃食幹淨了。
樹冠模糊傳來嬰兒啼哭般的嗚咽,侯軒擡頭隻見枝頭懸挂的繭狀物正滲出墨綠汁液,透過半透明表皮能看到蜷縮的人形輪廓正用指節叩擊内壁。
“要打下來看看嗎?”
畢竟從來沒見過樹上長人的情況,這聲音也很詭異。
侯軒正欲開口,背後傳來濕冷的鼻息,轉身時卻隻有滿地落葉在月光下泛青。
他們警惕的往前走,半截像是鹿角形狀的東西斜插在泥沼裡,尖端挑着塊風幹的蛇蛻,秦绯陽看向侯軒,滿臉寫着拜托你了。
侯軒嘴角一抽,又撈出一根木棍戳了過去,鱗片縫隙間突然睜開三雙猩紅眼珠猛地朝他們沖了過來。
“啊!”
猛地被吓一跳,秦绯陽嘴上叫得超兇,手上動作快狠準把的沖出來的東西用匕首串成燒烤。
“這啥玩意?”
秦绯陽靠近:“老鼠?!”
侯軒靠近用木棍戳了一下疑惑:“誰家老鼠腳像蟑螂啊?”
“對哦。”
秦绯陽跟着仔細看了一眼:“而且尾巴也很奇怪,隻有腦袋看着像老鼠。”
在他們探索的同時,腐爛落葉在無風狀态下緩緩下陷旋成漩渦,葉片摩擦聲裡混着含混越發頻繁的嗚咽聲,侯軒神色一變猛地轉頭。
“誰?”
為什麼,那個聲音這麼熟悉?
腳底傳來蠕動觸感,秦绯陽猛地拉住侯軒就跑,落葉好似被什麼掀翻,暗紅色的菌絲快速編織成手掌形狀朝着前方跑路的秦绯陽他們抓去。
樹影間模糊閃過佝偻的黑影,所經之處樹腳的蘑菇瞬間綻放又凋零,傘蓋上浮現出似哭似笑的扭曲人臉。
逃跑好像怎麼也找不到盡頭,體力很好的秦绯陽感知着胸腔如灌滿冰鉛般的窒息感深吸一口氣看向走神的侯軒,不客氣的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幹什麼呢?生死存亡的時候啊!”
侯軒僵硬的擡頭,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化,宛若皲裂的樹皮緩緩裂開嘴笑。
“什麼情況?”
秦绯陽現在沒有治愈能力,對侯軒的情況除了警惕沒有别的方法。
“我沒事。”
侯軒搖了搖頭,似乎對自己的情況有所預料:“不出意外的話,門離我們不遠了。”
“走吧。”
“哈?!”
秦绯陽真的搞不懂了,都這種時候了直接有啥說啥不行嗎?他真的很怕待會被詭異的侯軒背刺啊!
兩人往裡走去,身後的林間小徑如活蛇般扭曲着消失在更深的黑暗裡。
有黑色的作戰靴踩在滿是落葉的地面,将叫嚣着要沖出來的詭異一腳踏碎。
眼睛的位置戴着紫色束帶的少女好似毫無所覺,反而一躍跳到了谛長安的背上。
“累了。”
谛長安把人背起:“天璇說,你是瞎了。”
不是腿瘸了。
花洛不語,隻是手上微微用力卡住谛長安的喉嚨算作威脅。
“走吧,直接往前走就到了。”
“嗯。”
*
當初在滄石景區帶着小姐妹王雯跑路的吳悅睜開眼,看着眼前吊挂的人臉差點沒被吓得一口氣背過去。
好在也許是心理素質練出來了,她試探着睜開一隻眼睛觀察,這才發現這好像不是真人,但好像和真人也沒差。
樹上有一個接一個的綠色的大繭,隐隐約約可以看到人型,有的是倒挂起來的,所以臉也對着她。
不是,她不是帶王雯跑路嗎?
得救了?還是被拐到怪物的老巢了?
不會吧不會吧,她的運氣不會這麼背吧?
吳悅鼓起勇氣轉頭,發現周圍有很多人都恍惚的睜着眼睛看向樹冠,她伸手推了推,沒人願意理她。
不是,什麼情況?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她直起身子想找找周圍有沒有王雯或者熟悉的人在,在看到某處後她一下愣住,有些僵硬的走過去。
“奶?”
不是,她出現幻覺了?她奶不是兩年前去世了嗎?
另一邊的侯軒看着相擁在一起沉睡的兩個人頓住,秦绯陽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理解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