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着玻璃窗蜿蜒而下,像一條條透明的蛇,扭曲着爬行。步六孤雲坐在安全屋的沙發裡,手中握着一塊軟布,機械地擦拭着那把□□92F。金屬表面在昏暗的燈光下泛着冷光,每一寸都被他擦得锃亮,仿佛這樣就能抹去他内心的雜亂。
窗外的雨聲單調而沉悶,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步六孤雲的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與銀白色的槍身相襯。他的動作很輕,很慢,仿佛在進行某種儀式。擦槍是他為數不多能讓自己平靜下來的事情——盡管這平靜如同薄冰,随時可能碎裂。
安全屋裡彌漫着淡淡的硝煙味和血腥氣,那是他今天下午完成任務後帶回來的。目标是個政客,死前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會死在這樣一個雨天,死在步六孤雲這樣看似無害的美貌青年手裡。
步六孤雲停下動作,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挂鐘。十一點四十三分。琴酒說午夜前會來,那個男人從不遲到,也從不早到。
“啊……這今天還是有點麻煩時珍小姐了。”步六孤雲想起幾天前拜托她看店時的情形,嘴角便不自覺地勾了勾。他繼續擦拭手槍,指腹輕輕撫過槍管,感受金屬的冰涼觸感。
雨聲忽然變大,豆大的雨滴砸在窗玻璃上,發出急促的敲擊聲。步六孤雲的手指微微一頓,随即又恢複了擦拭的動作。他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長的陰影,遮住了那雙鸢色眼睛裡閃過的情緒。
門鎖轉動的聲音在雨聲中幾乎微不可聞,但步六孤雲還是立刻捕捉到了。他的肌肉瞬間繃緊,又強迫自己放松下來。不需要看,他知道是誰來了——隻有琴酒有這間安全屋的鑰匙。
“擦得挺認真。”低沉冷冽的男聲從門口傳來。
步六孤雲沒有立刻擡頭,而是完成了最後一個擦拭動作,這才放下軟布,将手槍輕輕放在茶幾上。他站起身,轉向門口的方向,微微低頭:“琴酒。”
“任務完成了?”琴酒走進屋内,随手關上門。室内的溫度似乎随着他的到來又下降了幾度。
“是的,目标已經處理幹淨。”步六孤雲回答,聲音平穩得不像話。他注意到琴酒右手戴着手套,左手卻沒有——這意味着他不久前開過槍,而且沒有時間重新戴上左手的手套。
琴酒走到沙發前,目光掃過那把□□92F,然後落在步六孤雲臉上。他比步六孤雲高出半個頭,這種身高差讓步六孤雲不得不微微仰視他,這種姿勢本身就帶有一種臣服的意味。
“雪莉叛變了”琴酒突然說,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步六孤雲的瞳孔微不可查地縮了一下。“是嗎……”他輕聲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不要寫露出任何情緒,“真令人意外。”
琴酒冷笑一聲,從風衣内袋掏出一盒煙,抽出一隻點燃。煙霧在兩個人之間缭繞,模糊了彼此的輪廓。“意外?”他突出一口煙,“這世界上沒有意外,隻有愚蠢的選擇。”
步六孤雲沒有說話。他知道琴酒不是在尋求回應,而是在傳遞某種警告。安全屋裡一時隻剩下雨聲和琴酒抽煙的聲音,壓抑得令人窒息。
“你的槍,”琴酒突然伸手拿起那把□□92F,動作快得讓步六孤雲差點沒反應過來,“你對它還不錯。”
步六孤雲看着琴酒熟練檢查槍械的動作,直到他檢查到某一處時手頓了頓,喉嚨也不自覺發緊。“謝謝”他低聲說,不知道琴酒這句話是誇獎還是另有深意。
琴酒将槍在手中轉了一圈,突然将槍口對準了步六孤雲的眉心。步六孤雲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但他強迫自己站在原地不動,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