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上，大概八點多鐘，王惠和李超帶着兩個孩子要去老宅，正鎖門之際，看見村長趙德發和胡底火急火燎地經過。

“趙叔兒，幹嘛去？”李超問。

趙德發擺擺手，丢下一句“不幹什麼”，便往巷子遠處走去。

王惠鎖好門，轉身看着胡底的背影，隐約覺得和那個每天晚上哭嚎的女人有關，她和李超一人領一個孩子往前走，說：“超超，你剛下學，在外面一定要多長個心眼兒，别什麼人都信。”

“啊？什麼意思。”李超不知道二嫂為什麼說這話，她感到莫名其妙。

“就剛剛走過去那個胡家老大，他買了一個女人回來，你敢信？”王惠說。

“二嫂，咱們村裡之前就有人買女人，還是村長給牽線呢，那些女人生了孩子，還給村長送肘子和酒呢。”李超習以為常道。

“你不覺得這不對嗎？”王惠試圖糾正她。

“覺得不對啊，可村裡那麼多大光棍兒，都娶不上媳婦兒，怎麼辦呢？”李超反問道。

“......”王惠竟不知如何回答，連李超那麼個小女孩都覺得這是正常的事，可見買賣女人在廣進村裡是被默認的。

就在這時，一輛閃着燈的面包警車赫然出現在胡同口，四五個穿着軍大衣，戴着軍綠警帽的人從車上下來，他們大步跑進胡底的家裡。

緊接着，巷子裡傳來胡老太太的叫喊聲：“老大！胡底哎！快回來，老大......”

叫喊聲很快把鄉親們引了出來，男女老少們都雙手揣進袖口裡，龇着大牙呵兒呵兒笑着往跟前湊。

“哎喲...快來人呐，搶人了，搶人了，光天化日搶人了......”老太太還在哭喊。

王惠和李超正好走到老胡家門前，他們兩個把孩子抱在懷裡，跟着人群往裡張望。

隻見警察架着一個隻穿着秋衣秋褲的女人從屋裡出來，那女人連鞋都沒穿，長頭發遮住臉龐，身上滾得髒兮兮的，腳上還帶着傷，看上去很是虛弱。

警察大聲問那女人，“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人嘴唇開合，聽不清她說了什麼？

“叫什麼？”警察彎身側耳，又問：“是不是叫冷秋香？”

那女人點點頭，“哇”地一聲大哭出聲。

“願不願意跟我們走？我們是來救你的。”警察跟她确認好身份，便詢問她的意見。

那女人點頭如搗蒜。

兩個警察便架起她，他們絲毫不敢懈怠，大踏步往外走，後面還有一個警察攔着胡老太太，同時不斷催促：“快點兒，快點兒，趕緊先上車。”

他們把女人架出大門，在上車的一瞬間，那女人擡頭看向在一旁瞧熱鬧的人，王惠這才看清原來她長得很漂亮，臉上雖然帶着傷，皮膚卻雪白，年紀應該很小，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

女人的眼睛裡含着淚，望過來的神色意味不明。

王惠順着她的視線轉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王惠覺得郭大媽看着她同樣眼含熱望。

隻一瞬間，那女人便鑽進車裡。

胡老太太緊跟在後面，她見哭喊不管用，幹脆抹掉那兩滴鳄魚的眼淚，發了狠地扒住車門，連拐杖都扔到一邊去，她大聲喊叫：“她不能走，她是我們家的，是我們花錢買來的。”

“她是一個人，不是你們的商品。”還沒來得及上車的警察試圖讓她松手，又對她說：“你們這是拐賣婦女，是收買婦女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