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的春節即将來臨,大年二十八傍晚,李武一行人又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
李武和往年一樣,給母親、媳婦兒、妹妹都買了新年禮物。
對于他來說,今年又是收獲頗豐的一年,靠着自己一身力氣,在北京雅寶路混得順風順水,雖然掙得不如做生意的多,可在打包的工友裡,他掙的算多的。
一家人親親熱熱地吃過晚飯後,李武坐在小闆凳上泡腳,王惠在炕上哄兩個孩子睡覺,電視裡播着《笑傲江湖》。
“媳婦兒。”李武轉過頭,和王惠說:“我有件事兒想和你商量。”
“什麼事兒?”王惠猜測,“給媽過節費的事兒嗎?”
“不是。”李武搖搖頭,“三哥前段時間去俄羅斯摸了摸市場,他覺得除了皮衣以外,我們還能倒騰吃的喝的,他在那兒看好了市場和檔口,想帶幾個人一起去闖俄羅斯。”
“你想去啊?”王惠擡眼看他,眸光裡滿是柔情。
李武很認真地回望,“嗯,想去,我想跟着三哥出去掙錢,多掙些錢回來也在北京買房。”
“三哥在北京買房了?”王惠睜大眼睛疑問,她三哥從來沒跟家裡人說過。
“嗯。離我們商場不遠,開面包過去也就十幾分鐘,都說他買到了好地段哦。”李武很是羨慕地說。
“三哥打小兒就機靈,主意還倍兒正,小時候就偷偷拿雞蛋給我換糖吃。”
“長大了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三哥這買了房,以後他們的孩子就能在北京上學了。”
“我噻,孩子能在北京上學啊。”王惠簡直連想都不敢想,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們有能耐,沒想到那麼有能耐。
“我跟你說,就我們整個商場來說,三哥的能力絕對算這個!”李武豎起大拇指,頗為贊歎與敬佩,
“那當然了。”王惠揚起下巴,唇角上揚,自豪道,“三哥鬼精鬼精的,到哪兒都吃不了虧 。”
“所以你同意我和他一起北上嗎?”李武問。
王惠琢磨了一下,“...嗯...我是沒什麼意見的,你在外面注意安全就行。”
李武不顧腳上濕漉漉的,他從洗腳盆裡跨出來,彎腰在王惠臉上狠狠親了一口,“謝謝媳婦兒,你同意的話,我就等工作日去把護照辦了。”
“......我勸你也問問你爸媽啊,别到時候說我撺掇你出去的。”王惠半警告半嬌氣地說。
“行,等過完年吧,過完年跟他們說。”李武松開她,轉身去倒洗腳水,“萬一他們不同意呢,先踏實地過完年。”
“哎?就你自己跟三哥去是吧?老三和李為發不去吧?”王惠問。
“他們不去,三哥隻帶五個人過去。”
“哦,那行。”
——
大年三十,李武裡裡外外地掃院子,甚至把外面半條街都掃得幹幹淨淨,貼上喜慶的春聯和福字,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餃子,看春晚,然後一起守歲。
兩個小朋友一人拿着一個氣球樂呵,信誓旦旦地說自己能守到十二點,可還不到十點,她們就點頭如搗蒜,紛紛和周公唠嗑兒去了。
王惠悄悄在她們的新衣服口袋裡塞上壓歲錢,就等着看她們明早一睜眼,高高興興地在炕上蹦。
這是七歲的李争争少兒時代度過最幸福的一個春節。
見過李争争的人都說她從小就聰明伶俐,也确實是。小丫頭大眼睛,白皮膚,紮着兩個活潑的小揪揪,笑起來比年畫娃娃還可愛。
李争争愛看電視,和她媽媽一樣有文藝細胞,除夕夜才看的春節聯歡晚會,大年初一早上她就能給大家表演全套春晚。
大年初一這天,爸爸媽媽帶着她和妹妹一大早來到爺爺奶奶家,彼時叔叔家還沒起床,奶奶火急火燎地去叫他們起床,又趕緊回來給爺爺煮餃子。
等叔叔一家到齊,爺爺才拿出鞭炮遞給叔叔,叔叔拿去院子裡擺好,姑姑和她們一起湊到窗戶縫兒裡看鞭炮點燃,叔叔緊急跑回屋裡,鞭炮緊接着就噼裡啪啦地響起來。
放完鞭炮,熱鬧的氛圍烘托到極點,爸爸站在裡屋門框前說:“爸,媽,快進來上坐。”
爺爺進來端坐炕沿的正中央,奶奶跟進來坐在他旁邊。
“給爸爸媽拜年!”爸爸和叔叔站在屋子正中,他們異口同聲地說完,便彎下膝蓋跪了下去,一連磕了三個頭。
“好,好,快起來。”奶奶笑眯眯地說着,卻并沒有動彈,相反她的神态透露出那一秒的享受,似乎在虛僞地說‘平身’。
爸爸和叔叔拜完年,媽媽和嬸嬸也站在屋子正中,異口同聲地說:“給爸爸媽拜年”,說完她們一同給爺爺奶奶鞠了三個躬。
“好,好,不拜了。”奶奶笑着說。
媽媽和嬸嬸拜完年,光宗和耀祖也一起站在屋子正中,兩個小男孩像是被訓練過似的,也異口同聲地說:“給爺爺奶奶拜年”,說完便跪了下去,清清脆脆地磕了三個響頭。
這下奶奶笑得更開心了,她趕緊從炕沿上下來,一把扶起耀祖,彼時光宗已經麻利地起來了。
爺爺也笑了,他說:“快給大孫子壓歲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