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糧的人吃最差的糧，他們把命根子一樣的糧食交出去，留下口糧，再把賣餘糧的錢用于家庭開支。

終于排隊排到他們了，李斌把車拉到糧管所負責檢驗的人面前，樂呵呵地趕快遞煙，說：“同志，我們這糧曬了十多天，也單獨過篩了，保證是一等一的好糧。”

檢驗的人接過煙并沒有抽，而是把煙放到口袋裡，他警告道：“别抽煙啊，糧倉重地，禁火禁煙。”

“好嘞好嘞。”李斌點頭哈腰的說。

檢驗的人十分挑剔，他手裡拿着一把很長的空心鐵簽，他用力戳進袋子裡，糧食就順着鐵簽流到他的手裡。

他攤開手，仔細檢查麥子，又吹了吹，嗯，沒什麼雜志。

又攥到掌心搓了搓，嗯，挺幹的。

然後，又用指尖一粒一粒撚着，嗯，挺飽滿的。

最後，他挑了一粒丢進嘴裡，用牙一咬，嗯，嘎巴響。

“行了，挺好，進去吧。”檢驗的人說。

“哎，好嘞。”李斌趕緊拉起闆車，王惠和李争争一邊一個用力往前推。

檢驗員一說糧食合格，他們心裡像是放下了千斤秤砣，麻溜地拖着闆車來到公糧稱重區，李斌和王惠一袋一袋往下擡，把糧食都放到公稱旁邊，稱重員将大稱歸零，讓他們一袋一袋地稱。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叫嚷聲，回頭一看，一個中年女人正扒着檢驗員的胳膊，“我們這糧食裝袋之前篩了呀。”

李斌和王惠一起回頭看熱鬧。

“篩了怎麼還那麼多雜質？你看看這麥子皮，趕緊的，拉到風機那兒吹吹，吹完再過來驗。”檢驗員說完，毫不留情地往下一份兒走。

“我們一大早兒就過來排隊，到現在都沒吃早飯，這糧食曬了也篩了，你現在讓不讓我交？不讓我交我還就把這道兒給擋上了。”女人抱緊雙臂倚在糧車旁邊。

“糧食等級不夠，你非得鬧是吧？排了那麼多車隊，你不給人家讓路？”檢查員才邁出幾步又返回來，橫眉冷對，“要想直接交了也行，我給你劃等級了啊，按照八級糧算，你再補些糧過來。”

“哎哎哎，看什麼看？幹嘛呢？趕緊的，稱重了！”稱重員喊李斌和王惠，倆人才回過頭來，繼續擡糧食。

糧食稱完，他們兩家兒每家多送來了二三十斤，稱重員給開好票，又讓他們兩個把糧食擡到高高的谷倉裡。

回程的路上輕松多了，闆車空空如也，隻有争争和光宗坐在上面，李斌和王惠高興得不行，沒被人為難，順利交糧，就是打了勝仗。

他們倆趕緊拿着票去村長那兒報備，然後才有不被催收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