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我蓋好被子,一翻身又給帶走了,很多次都是以我感冒告終,後來我們就同床異被了.
某個月黑風高夜,可能是由于夢中追逐着什麼,或是睡姿不舒服,突然他就把腳從他自己的被窩裡伸了出來,并且不偏不倚地鑽進了我的被窩,搭在了我的身上.
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寒意驚醒,我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往被子裡面一瞅,多了兩隻冰涼的大腳丫子,不禁打了個寒顫.
轉頭看向他,隻見他正呼呼大睡,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已經驚擾了正在長身體的我.
本想暴力叫醒他,然後罵他一頓,但看着他那憨态可掬的睡相,聽着震耳欲聾的呼噜聲,又有些不忍心了.
于是,我輕輕地推推他,試圖讓他自己察覺.
他似乎有些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着我問道:
“媳婦兒,你咋醒了?想要了啊!”
我苦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腳丫子
“你看你,睡覺都不老實,把腳都搭我身上了”
他看沒啥大事,又閉上眼睛,打了個哈欠.
“知道了媳婦兒,這不是稀罕你嘛?我剛剛做夢都夢見你了”
他把腳縮回了自己的被窩,我也把自己的被子裹緊,避免二次傷害.
四川的冬天來得悄無聲息,卻帶着它獨特的韻味,天空總是灰蒙蒙的,被一層厚厚的雲霧籠罩着.
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光芒被濕潤的空氣所稀釋,柔和溫暖,呼出的氣息化作一團團白霧,在寒冷的空氣中凝結、消散.
上班的路上,深吸一口濕潤而清新的空氣,淡淡的寒意從鼻腔直入心脾,這份寒意并不會不适,反而更加精神抖擻.
除了自己的工廠,他大多數時間他會去工地轉悠,機器的轟鳴聲、工人的吆喝聲交織在一起,碰巧在一個項目的話,吃飯午休的時候他會來辦公室給我塞幾顆糖,抓一把瓜子啥的,然後又匆匆忙忙離去.
他有些時候不會回家,在工地生活,鐵皮和木闆搭建而成的小房子,樸素而簡陋,床位擁擠又溫馨,床頭放着一個個行李箱,房間的一角擺放着一張簡陋的桌子,上面放着一盞昏黃的台燈和一些簡單的文具,旁邊是一個用木闆搭建的簡易衣櫃.
我和他分在一間宿舍,準确來說,是他刻意安排的,剛走了一位民工,床鋪剛好空餘,但是工友們隻當我是新來的假期工,于是乎我們在工地當了一段時間的地下戀人.
早上天蒙蒙亮,我昨晚戴耳機看電視劇入了迷,把夜熬穿了,睡眼惺忪的,他已經起床,輕輕地從床下拿起臉盆,透過窗戶,我看着他走到院子,從水桶裡舀出幾瓢清水,小心翼翼地端到屋裡,怕水太涼,他還特意在爐子上加熱了一會兒,時不時伸手感受水溫.
“水溫剛好,快來洗臉吧”
他走進房間,見我坐着發呆,走到床邊,坐下來,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
“你看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今天周末,我們還得去開發區那邊驗收.”
我被他這麼一捏,頓時清醒了幾分,揉了揉眼睛,看着他
“哎呀,我都忘了”
“行了,你也别急了,把臉洗了,我去給你買早餐”
我走到臉盆前,彎下腰,雙手捧起水來,輕輕地拍打着臉頰,他站在一旁,拿起毛巾,趁周圍沒人輕輕地幫我擦拭着臉頰上的水珠.
“以前還要用洗面奶洗臉巾啥的,現在都學我了,呼哧呼哧拿手洗臉”
他調侃着我.
我沒睡醒,不想理他,自顧自的走到一旁,擠好牙膏開始刷牙.
“媳婦兒,你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有時候唠叨你幾句你也别不愛聽,身體搞垮了沒人替得了你!别熬夜了?”
他又在一旁喋喋不休.
....
他喝酒喝高了,喜歡領我去KTV,他唱歌沒有技巧,全靠感情,渾厚而有力,但旋律卻時常跑偏,仿佛是在自創曲調一般.
我坐在沙發上,無奈又嫌棄
時不時擡頭看向他,懷疑起自己是怎麼看上他的.
“你聽我這歌喉,多帶勁兒!”
他唱得正起勁,一邊唱,一邊扭動着五大三粗的身子,揮動着手臂
“今天我們來相會~歐耶!深情,斟滿了酒杯!”
我捂嘴笑了起來.
“劉建軍啊劉建軍,你這哪裡是唱歌啊,簡直就是在‘跑調大賽’上奪冠了!”
他停下了伴奏聲音,看着我.
“媳婦兒,你這是在誇我呢,還是在損我呢?”
我常常說他憨,他也不怎麼反駁,看着我傻樂.
男人對家鄉,都有很炙熱的情懷,看着東北的發展,他常會歎氣.
“要是我家跟幾十年一樣,我才不往外面跑呢”
“那你就不會認識我了”
“你得相信命,指不定到時候上軟件,碰到我,跟我聊天,你也得被我騙東北來哈哈哈”
山野漢子,豪爽憨厚又奔放,或許是年少便出身社會,他秉持着技多不壓身的原則,五花八門的手藝都會一點點,所以我一直很崇拜他,修水管,換輪胎,做木工活,接電線,都是手到擒來.
我曾看過稻草在他靈巧的手指間翻飛,不一會兒,一個栩栩如生的稻草人就出現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