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京觀的頭慢慢轉向蕭祺栩離開的方向,“我和他十年沒見了,十年會徹底改變一個人的。西芥把他培養成了狼,他真願意拔去爪牙去做世家的犬嗎?”
蘇清曉思忖片刻,深吸一口氣又不禁發笑道:“所以你是要讓我做拴住他的鎖鍊。”
陳京觀點頭,蘇清曉臉上笑意漸濃,“好,那我就盡全力去試試,若做不成,你不會怪我吧?”
陳京觀笑着沒回話,蘇清曉卻撇了撇嘴站起身來,“你也怪不着我,我可是唯一不欠你的人。”
說罷蘇清曉轉身就要離開,卻見沁格帶着平蕪急匆匆跑進來,平蕪嘴裡的氣還沒有喘勻,忙雙手遞上諜子的情報。
“蕭霖死了,蕭祺栩繼位。”
……
南魏廊州皇家狩場。
蕭祺栩應聲望去,隻看一身灰白色長袍的江阮慢慢從草間走來,他身邊帶着一個看上去歲數不大的小孩,蕭祺栩像是沒想到他會如此光明正大出現,他眉間一皺望向江阮道:“你怎麼來了?”
還沒等江阮說話,那個去撿獵物的内侍“啊”的尖叫一聲,随後他一邊退一邊想要出聲叫人。可不知何時江阮身邊的小姑娘不見了,蕭祺栩再看過去的時候,内侍人頭落地,四周靜悄悄的仿佛什麼也沒發生。
“來恭喜楓殿下,不,南魏皇帝。”
江阮故作臣服地朝蕭祺楓鞠躬,蕭祺楓一驚,險些将手裡的弓箭掉在地上,他眼中的驚恐尚有餘溫,他便迫不及待地沖到江阮面前斥道:“你在監視我!”
江阮面不改色,反而蕭祺楓感覺自己後腰抵了一把出了鞘的長刀,他越是用手裡的箭矢逼近江阮的喉嚨,那刀尖便越是深入地一層層刺破他的皮肉。
“殿下應該早就知道啊,不然江某怎麼能在您最需要的時候送上東亭這把刀,隻可惜您自己露了馬腳,讓對面的人搶先一步找到了應對措施,保下了蕭祺桓,不然您也不用大張旗鼓搞這一出弑君的戲碼。”
弑君,蕭祺楓像是被江阮徹底點醒,他剛才的所作所為,是在弑君,是在弑父。
蕭祺楓眼睜睜看着蕭霖走進了這片樹林,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而這片林子蕭祺楓事先讓人圍住了,不會有人再進來。
蕭祺楓的箭瞄準了一頭公鹿,它的鹿角暴露了它,可那公鹿像是發現了他的注視,在蕭祺楓行将發箭的時候急速向前跑。
蕭祺楓用目光緊跟着它,直到它和蕭霖出現在一條直線上。蕭祺楓騎在馬上,跟着他的内侍隻能小跑追他,此時隻有蕭祺楓能看到不遠處那匹黑馬在往前一步步走着,上面坐着的正是昨日與他噓寒問暖的父親。
蕭祺楓的手心開始冒汗,他感覺自己快要握不住這支箭了,終于,那頭公鹿離開的瞬間,蕭祺楓的箭直穿蕭霖的心髒。
那公鹿受驚跑開了,蕭祺楓身後的内侍以為是它被射中後發出了一聲慘叫,可他跑過去時看到蕭霖躺在地上,雙目微睜,臉上竟還着一絲不明所以的笑容。
“你想做什麼?”
蕭祺楓的眼睛緊盯着江阮,江阮後退一步躲開了他的箭頭,他示意跟着自己的諜子過來。
“殿下還是太心急,長公主不是應了要為您逼蕭霖一把嗎?這對她來說可不是那麼容易下定決心的,您這麼做可是要讓她傷心了。”
“姑姑做不到的。”
蕭祺楓語氣笃定,“在她眼裡我始終是父親的替代,父親才是她最滿意的君主人選。我想要的,隻能我自己來搶。”
聞言,江阮擡手漫不經心地鼓掌,他嘴角沁出一抹笑,“看來殿下也不似江某想象中的天真,那好辦了,江某替您除掉了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的,我的人也會幫您收拾殘局,您隻用裝出一副孝子的模樣哭倒在崇甯面前,她會借勢擁立您做皇帝的。”
江阮像是不經意一般往前走了一步,蕭祺楓感覺他的氣息撲面而來,“最後再恭喜殿下,下次見面就要改口叫陛下了。”
“這次你要什麼?”
蕭祺楓叫住了江阮,江阮示意自己身邊的諜子先去辦事,他沒有回頭,蕭祺楓聽到風中傳來他略帶笑意的聲音。
“您會知道的,我保證,用不了多久。”
江阮走了,如同他來時一般悄無聲息,他的離開同時帶走了蕭祺楓的最後的一絲力氣,他手裡的弓箭掉落草中,他也像是脫力一般滑下馬,他跌坐在地上,手腕因為與枝葉刮碰留下幾道血印子,他慢慢紅了眼。
“來人啊!救駕!皇上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