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綏有限的密室逃脫經驗中,NPC女鬼一般披頭散發七竅滲血之;NPC男鬼則一般面色灰青白眼斜視之。他們有時藏在某個玩家逃亡的路線中段;有時藏在某個密閉的空間裡。
但無論如何,鬼不能,至少不應該這樣烏泱烏泱、成群結隊且面色紅潤地出現在面前。
“好一個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這個這個…還挺齊全。”江嶼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出現的“人群”,問,“這看着氣色比我還好,不能是陰間生物吧?”
“有沒有一種可能,陰間也有補氣血的業務。”陸綏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樣的心态回應這個玩笑的,他下意識掏出上樓前買的防風打火機,試圖把嶽青羅給的線香點燃。
一次、兩次、三次…室内一絲風都沒有,防風打火機卻硬是熄滅了三次。江嶼跟着換了另一個從别家店買的,結果也一樣。如果說一個打不着是質量問題,兩個是基于巧合,那麼三個就是注定事件了。
每一聲打火機的“咔哒”都讓三個大活人多流兩行冷汗,厚重的濕氣讓人窒息,更吸幹了整間屋子中所有的溫度。
鬼群并不急着攻擊他們,隻是靜靜站在三人面前看着他們倒騰手裡的東西,似乎在等待什麼。
鄧玉死死抵住“電梯門”,卻清晰地感知到這“門”變得粗糙了許多。她回頭一看,徹底傻眼——這哪裡是什麼電梯門,這分明也是一堵焦黑的牆。
雨停了,一絲慘白的陽光從小窗戶裡照進來,站在鬼群最前面的男人咧嘴一笑,仿佛聽到了什麼命令一樣一步一步向前走。陸綏認得他,他是那天單線任務中遺照的主人。
血從男人的嘴角往下流,他越是笑,血流得就越多,身上那件白襯衫很快就變得血迹斑駁。他身旁身後的人也慢慢露出不同的表情,相同的是,每做出一個表情,他們的樣子也會發生變化:
有人瞳孔出血變得通紅;有人皮膚發白泛起褶皺;還有人身上掉下一塊一塊的東西,陸綏定睛一看——貌似是連着皮膚的肉。
饒是陸綏遇到過許多阿飄,見此一幕也覺得毛骨悚然,腦子裡瘋狂響起“快跑”兩個字。
“往那兒躲!”——
顯然,眼前的場景不是僅陸綏可見,江嶼和鄧玉也看到了。江嶼用餘光瞥見身旁的門,他依稀記得那裡面之前是密室逃脫的房間,門從裡面鎖上,外面沒鑰匙也打不開。
他朝門的方向大喊了這麼一句,陸綏立刻會意,拽着僵直的鄧玉就往門裡跑。鬼魂跟在他們身後,以至于陸綏關門時甚至聽到了門與鬼撞擊發出的巨大聲響。
這是一道鐵門,撞也難撞開。江嶼從門内反鎖住以後才松了口氣,“他們應該進不來吧…”
“鬼,不是會穿牆的嗎?”鄧玉小聲問。
陸綏一頓,繼而安撫她,“不會的,我看那些小說上寫隻有厲鬼才有這麼大能力。普通鬼應該不能,要不然他們現在就從牆裡穿進來了。”
說罷,他又認真看了看牆,牆面焦黑,但并沒有任何奇怪的生物從牆體中鑽出來。當然,三個人的手機屏也和牆面一樣黑,怎麼按都不亮。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鄧玉已經被吓懵了,甚至忘了哭,“那個小姐姐說點了香,她就能找到我們。可是現在香點不着,我們怎麼辦?電梯也沒有了,我們難道真的…真的要在這裡等死嗎?”
“可别提她了!”江嶼打斷她,“說不定那人就是個騙子,更說不定她和這些鬼東西就是一夥的!我也是鬼迷心竅了,那小說上寫了那麼多例子我死腦子記不住,這種利用恐懼心理突然出現的所謂‘高人’都是一般都是奔着害人去的,我們仨居然還都信了!”
“還都交了錢…”鄧玉想起在問答軟件上看過的恐怖小說,更絕望了,抽抽嗒嗒地說,“别人都花錢買活命,我們是花錢買送命。”
“停!”陸綏及時打斷幽怨情緒的滋生,“說這些也來不及了,咱先想想怎麼辦吧。”
“這裡的密室逃脫是有個後門的,後門有一個貨梯,我們要不先找找看,說不定有出路。”江嶼提議,“我之前玩過一個什麼鬼校是在這裡面,沒記錯的話應該有儲物室,裡面有手電筒那些,我們去找找。”
“好。”陸綏靠近鐵門聽了聽,外面什麼聲音都沒有,他心中隐隐不安,卻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對,“你打頭帶我們找路,我殿後,鄧玉走中間。”
“保險起見,我們把手搭在前面人的肩膀上,這樣也能防止走丢或者别的什麼意外。”江嶼突然想起四角遊戲,再想到這裡的詭異之處,不禁打了個寒顫,“我們就多聊天,多說話,别一句話不說然後被各個擊破了。”
“好…”另兩人嘴上答應着,卻也都不知道該聊什麼。
從天氣聊到學校食堂,從教務罵到實習安排,江嶼摸黑走在最前面,從沒覺得這個房間的通道有這麼漫長過。好不容易走到他記憶裡的儲物室,卻發現這裡的門緊鎖着。
“讓開,我來砸。”陸綏順手抄起一個滅火器重重砸下去,老式的橫插鎖很快就被砸斷了,門也跟着彈開。陰風從門内鑽出來,吹得人一陣惡寒。
“好惡心的味道…”鄧玉捏着鼻子,壓住想吐的味道走進儲物室——這裡不僅有一股極其濃重的焦味,還有一股引人發吐的鐵鏽味和臭味。
儲物室裡統共就兩個櫃子一張桌子,手電筒都放在桌子上,隻是店主當初為了制造氛圍,選用的全是快沒電的電池。手電筒光在黑漆漆的室内發出暗暗的光,并沒有使三個人覺得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