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尾辮女孩從昏迷中醒轉過來,瘦瘦小小的姑娘還在夢中。前者起初還有些懵,随後記憶回籠,失去親人的痛楚便又湧入腦海,她抱着頭跪在地上哭,險些背過氣去。
“姐,那個剛剛墜樓的女孩子還有什麼辦法能救一下嗎?”陸綏于心不忍,轉而求助身邊的神。
“沒有。”嶽青羅搖頭搖得幹脆利落,“這就是她的命數,我什麼時候來都救不了她。命數天定,改變不了的。”
陸綏不再說話了,他定定看着馬尾辮女孩,想起不久之前看到的海難中的場景——他現在迫切需要有人來解答他的疑問——在那場海難中,陸敏的離世是否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教室裡的一人一鬼還在交談,樓道裡卻隻剩下呼吸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沉默,他們的心事各不相同,臉上的愁容卻如出一轍。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江嶼出聲打破了沉默:
“這個老師真的很強大,我要是看見我喜歡的人在我面前跳樓,我大概一輩子都走不出來。别說繼續留在這兒當老師了,我可能直接轉行,永遠都不再和這個行業裡的任何人任何事,甚至這個學校的人和事接觸。”
“夏老師人很好的。”瘦瘦小小的女孩醒來有一會兒了,聞言,她突然插進一句話,“夏老師一直在做反家暴的志願者,還帶着我們去社區和山區免費看診。我們那年去山裡,她帶着我們去給山裡的女孩子做檢查、做科普,她是個很好的老師!”
“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短發姑娘若有所思,“我室友上過老師的選修課,說這個老師有定期資助的對象,她資助的學生好像也考上醫科大了。”
“他們是很像的人。”嶽青羅很喜歡觀察人類的情感,“因為相像,所以連理想都一樣。你們夏老師現在做的事都是他們當初約定好一起要去做的。很久沒見過這麼信守承諾的人了。”
其他人聽着,沒多說什麼。
天邊翻出魚肚白,夏栀從教室裡走出來。她臉上挂着幹涸不久的淚痕,手腕上多了一隻潤白的細镯子。她沖嶽青羅點了點頭,長久又深深地回望了教室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嶽青羅推門而入,光照亮了整間教室,仿佛在這片小小的天地之中,這裡提前迎來了天亮一般。待到教室裡的白光熄滅,太陽也從地平線上探出了頭,教室裡的一切都恢複原樣,隻剩下樓下一具失去靈魂的□□還躺在那兒。
樓裡亮堂了許多,陰森森的恐懼感随着陽光褪去。大江照舊給其他幾人的記憶做了清理,然後鉗着陸綏回到書局。
“昨天在驿站,有一個和江嶼長得一模一樣的鬼追我們,所以我們才會跑到老樓裡。”陸綏在路上就将昨晚的經曆和盤托出。
“我們知道,聽到你搖鈴了。麥麥他們來的時候也發現你的氣息是從那邊一路過來的,隻是路上有東西絆住了我們的注意力,所以來得遲了。”大江解釋道。
“那個江嶼…”
“那是披皮鬼,能變成任何人的樣子。他恐怕是想要占據你的□□,這就能名正言順地用你的名義售賣益壽膏了。隻不過那棟樓裡有陣法,宋瑜的法力恐怕比他又更強一些,小鬼怕自己成為宋瑜手底下的‘養分’,所以不敢跟進來。好消息是小鬼隻不過看起來唬人,實際上不會對你們的身體健康産生任何不利影響。壞消息是,抓了這隻小鬼,大魚可能暫時不會出現了。”
“啊?”大學生眼中露出獨有的清澈,“你們…你們把它抓了?”
大江搖了搖手裡的黑鈴铛,“在這裡呢!張曉荷也在,且等我們回去慢慢審,隻要能審出來幕後黑手,那壞消息也會變成好消息。”
在擁擠的城市之中,長溟書局像是一方超然物外的隐居天地。書局門口不堵車,書局裡的人臉上也沒有太多焦慮的表情。書局中的燈光柔和,和逐漸刺眼的陽光形成鮮明的對比。
司泉坐在開會的桌子旁,看上去狼狽極了——他的臉上、衣服上都沾染着黑黢黢的東西,嘴邊還有點擦傷的血迹。夏秋的臉色陰晴不定,一隻手在桌子上敲出有規律的節奏。
孟逐擦拭着自己的項鍊,随時做好準備和來人打一架。而唯一正常的人隻有瞿麥,她把剛泡好的茶水輕輕放在所有人面前,臉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柔和微笑。看見剛回來的三人上樓,她順勢把杯子遞到對方手裡。
“好點了嗎?”嶽青羅湊上前去看了看司泉的傷勢,“你說你也是,碰上這種情況先保護自己比較重要。那些都是冥獄逃出來的惡鬼,就你們銀行的安保哪能制服得了他們!”
“說的就是。”司泉苦着一張臉,“我要上報,我申請加強銀行安保!”
“上面現在恐怕沒空管這事兒。”大江一口氣說完了自己要說的所有話,“算上川江大學裡面的那個,目前已經出現了三個煉魂陣。益壽膏的問題沒解決,剩下的兩個煉魂陣還不知道會在哪出現,上面焦頭爛額,隻能我們自己先碰個頭梳理一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