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姐…在嗎?”
除了自己的聲音,陸綏沒再聽到第二個人的聲音。
黑暗吞噬了人的所有勇氣,手機電量隻剩百分之十,樓上又傳來詭異的笑聲,血珠還在往下滴,年輕人的神經已經緊繃到極緻。
坐立難安,比黑暗更恐怖的是床下發出的異響。陸綏本以為隻要在床上坐着,恐懼就會歸于平靜,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床下傳來撓地闆的聲音,床墊中倏然發出一陣撲鼻的臭氣。
他想低頭看,但怕和一些詭異的人臉對視;不低頭看,但莫名的聲音又會進一步加深人的恐懼。
思忖半刻,陸綏決定跳下床看看是什麼東西在搞鬼。隻是出乎意料,他的腳沒踩到地闆,踩到了一塊軟綿綿的東西。
目光下移,順着手機屏幕的光看向腳底,魂都被吓飛了——一隻慘白的人手軟軟垂在地上,剛好被他踩中。他下意識往一旁跳,誰知又被一團黑乎乎的頭發絆倒。
跌坐在地上的時候,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猝不及防發生了——一張扭曲的人臉側躺在床下和陸綏四目相對,後者下意識捂住嘴,叫都叫不出來。
手機光照得人臉更加慘淡,扭曲的面部讓人雌雄難辨。陸綏說不上這究竟是突然出現的戲碼,還是這間房早就發生了惡性案件還沒被人發現。
他撿起手機爬起來,床下的人也伸長了手往外爬。那隻慘白的、腫脹的手搖晃着要抓點什麼,快要掉皮的臉一點一點離開床下。
陸綏跑到門邊,門卻怎麼都打不開。這邊房門被拽得哐哐作響,那邊床下的地闆吱呀亂叫。一個拽不開門,另一個怎麼都離不開床下。
膠着之際,整個房間開始劇烈搖晃,年輕人腦子裡閃過所有避震避險知識,順勢蹲在牆角抱住頭。大約三分鐘以後,晃動停止,供電恢複,房門慢慢打開一個門縫。
走廊中靜得發邪,沒有聲音,也沒有人。陸綏隔着門,從縫隙中往外看,什麼異常都沒有。
床下響起鐵鍊聲,他回頭一看,床邊的頭發在蠕動,蠕動方向正是門邊。人到緊張時也顧不得這樣那樣的叮囑,眼看着床下的人掙脫原地的束縛往自己這邊來,陸綏想也沒想就奪門而出。
司泉對面的房間房門大開,房門左側的走廊點滿了蠟燭。蠟燭紅一盞白一盞,每隔半米放一個,一直延伸到走廊盡頭。
鬼使神差,陸綏沒有走向樓梯口逃離,而是邁步走向了那扇敞開的大門。裡面還有人說話,他便側着身子貼在門外聽。
“這麼做沒問題嗎?”
“有人兜底,你怕什麼?”說這句話的人是眼鏡男的聲音,他的聲音又低又沉,“他這種人,留着也是白搭,不如廢物利用。”
“那那個男孩怎麼辦?”
“先按兵不動,等時機到了再動手。我們得先出去避避風頭,要不然光條子就夠我們吃一壺的!”
交談間,有男人的悶哼聲夾雜其中,門外偷聽的人隻能揣度出痛苦的感覺,對裡面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正聽着,偷聽的人突然被一股力道扯進布草間。他擡頭看,是嶽青羅。她搖搖頭,陸綏心領神會。
聽見門外人的腳步由近及遠,房間裡的兩人才慢慢壓下門把手出來。
304的房門虛掩,稍微一推,濃厚的血腥味便撲面而來。走廊上的蠟燭被放在了房間裡,正對着窗戶的那面牆上釘着一個人。
這個人陸綏十分眼熟——他就是中午在樓下菜館的痦子臉。
此時此刻,痦子臉面上已經沒有半點血色,他的手腳被什麼東西釘在了牆上;脖頸處有一道紫得發黑的勒痕;眉心正中間有一條柳葉刀一樣的血疤。
蠟燭被擺成陰陽八卦的造型放在痦子臉面前,窗外的風一吹,吹滅了好幾盞,又把另外幾盞蠟燭吹倒在地。蠟油流出,火星點燃地毯。
陸綏還沒反應過來,燃起來的火苗便又在一道水藍色的光芒之中化作白煙熄滅了。
嶽青羅蹙眉,左手掌心向前。隻見腳邊的蠟燭一一熄滅,随後有五根奇長的黑色長釘從痦子臉的四肢與眉心飛出。五根長釘落在女人的手掌中,釘子尖端還沾着黑色的液體。
痦子臉的身體軟趴趴從牆上滑落,牆面上立時出現五個深深的洞。
“這是什麼?”陸綏問。
“魂釘。一共有十根,五根一組,一組為陰,另一組為陽。屬陰這組是噬魂釘,能夠吞噬人和鬼的靈魂,一開始由冥界掌管,用于懲罰那些違規延長壽命的人;屬陽那組被稱為生魂釘,由天界保管,用于救人救世。冥界動亂時,噬魂釘失竊,今天會出現在這裡也的确出乎意料。”
“吞噬人的靈魂…可是這人和他們是一夥的,為什麼要?”
“或許,是為了催動土陣。”嶽青羅若有所思,“你房間床下的那個人或許也是他們中的一分子。土陣将啟,恐怕又要有人遭遇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