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吹奏着竹篪,飛鳥在她身旁聚集。
少女不會說話,所過之處卻有群鳥相随,因此族人為她取字為“翛”,為振翅疾飛之聲。
白岄和巫離坐在不遠處,逗弄着停在手中的雀鳥。
“貞人他們近來很安靜。”巫離擡起手指輕輕挂着鳥喙,與鳥兒大眼瞪小眼,随着鳥兒一起靈動地偏頭轉頭,活脫脫是隻大鳥,“似乎還邀請你回去擔任主祭,說是為了将來繼任大巫之位呢。”
“殷君的使者确實來說過此事。”
巫離擡手,放走了手中飛鳥,“你答應了?”
“尚未。”白岄撫摩着落在膝頭的鳥兒,“要等這些鳥兒都馴養好了,才能前去任職。”
“哦,也快了。”巫離扯了扯白岄的衣衫,“翛翛已将鳥兒們馴養妥當,待族人們将你的衣衫熏好,你同這些鳥兒們混熟了,就可以指揮它們。”
白氏常為人醫治疾病,因此衣衫上熏有鎮靜安神的藥香,巫離的族邑馴鳥,族人習慣于在衣衫上熏染逗引禽類的氣味。
巫離不解道:“不過……殷都到處都是鳥雀,就算有那麼幾隻聽你的話,也沒什麼稀奇。這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從前也有巫祝能做到,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這一點都沒有那場祈雨的巫舞來得轟動嘛。
想靠一群鳥兒奪得權力,恐怕是不行的。
有巫祝從遠處走來,在這個族邑内,鳥雀們并不怕人,見有人從它們之間越過,連翅膀都懶得扇一下。
“巫箴,有位貴客在族邑外,說是從豐鎬來,要見你。”
“哦?找你的,是那位邶君嗎?我還沒仔細瞧過呢,聽說他可是把新王氣得不輕,真有趣。”巫離起身挽着白岄,拖着她向外走,“我同你一起去。”
遠遠看到有幾人站在車架之旁,一旁的牛車上還擺放着一人高的木籠。
巫離掃了一眼,有些失望,“看起來似乎不是那位邶君啊。”
白岄迎上前,“是周公來了,王上有什麼要事嗎?需你親自前來。”
平日她與豐鎬傳遞消息,都是通過信使,難道有什麼隐秘之事,連信使都信不過?
周公旦搖頭,“沒事。我到洛邑處理事務,王上命我順道為你送件東西來。”
随從們将籠子擡到地面上,木籠裡關着兩隻白鶴,大約是一路上未有好好照料,此刻都蜷縮在籠子底部,一動不動。
“是芮君捕捉到的,前些日子派遣使者獻給王上。”
侍從們打開籠子,任他們怎麼驅趕,白鶴都不為所動,隻是擡起沒有神采的眼看了看。
巫離轉了轉眼珠,擡手從一旁摘了一片樹葉,抿在唇間吹響。
聽到樂聲,白鶴似乎才醒了過來,遲鈍地站起,慢吞吞地踱步走出籠子,走向巫離。
兩隻白鶴都有些恹恹的,此刻耷拉着長頸,雪白的羽毛也淩亂難看、欠缺光澤。
巫離伸手摸了摸白鶴的羽毛,不滿地嘀咕道:“都快養死了,才想起把這麻煩丢過來嗎?”
随從們的面色不太好,這女巫說話也太直接了。
白岄打圓場,“生在野外的鳥兒很難侍弄,白鶴又性子高傲,也不怪羅氏和掌畜養得不好。”
“唉,還是得看我的。”巫離誇張地歎口氣,從懷裡掏出些小藥丸,眼疾手快,掰開白鶴的長嘴往裡面塞。
随從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喂藥的手段,白鶴也眨着眼盯着巫離,似乎想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白岄走向一旁,避開衆人,低聲問道:“王上的病怎樣了?”
周公旦亦低聲答道:“返回豐鎬之後,有所好轉。因此近日王上外出巡行各邦,祭祀百神。”
天下初定,巡行各國,懷柔百神,及河喬嶽。
确實是宣揚威嚴、安撫人心的良策。
白岄蹙眉,“疾病初愈,理當好好調養,怎可如此奔波辛勞?阿岘想必很苦惱吧。”
“我們也都勸過,王上不願采納。”
白岘确實為此鬧了幾日,醫師和巫醫們也輪番勸阻,但都沒用,武王執意要出巡,誰也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