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雖如風翻湧,侵襲未歇。好歹,罩于名為死亡的陰雲下,那詭異的陣法有了些許消退的迹象。
跟上一次不同,這回她沒有變成一動不能動的金色雕塑。也許得虧五十弦送給自己的手鍊……
快雨想望望身後人。然而,動作剛起了個頭,她就強制自己頓住。
情緒太複雜,說不出心底什麼滋味。
……楚獻南已死,看樣子,苑往歲也快油盡燈枯。
明明一切應該結束。
快雨卻莫名不安和慌張,太陽穴突突跳不停。
她靜默了好一會兒。待苑往歲支持不住,額頭往地上一砸,切實的聲音落在耳中,快雨穩了穩心神,才上前去。
她走到苑往歲癱軟的身體旁邊,蹲下,小心翼翼探了探他的呼吸和心脈。
……都沒有。
苑往歲,死透了。
陣法總算停滞,昏黑不再如鬼魅遊蕩。
快雨起身,呆呆發愣,不知所措。
浮金州的悲劇,似乎到此為止。系統竟沒有任何提示……那就說明,遊戲應當還未結束。
為什麼啊,難道這還不算一個結局?
再接下來,她就真的不知道往浮金州何處去。
而且,目睹過那麼多人死亡,她不可能繼續若無其事地待在這裡。
她想回家。
一股無力感席卷全身。
不要啊,難道非要做傷害别人的事情不可嗎?不然……就得這樣回不了家?永遠輪回??
無精打采之際,倏然,一隻略帶餘溫的手一把攀住她的腳踝,悄無聲息。
快雨猝不及防,打了個激靈,差點一斧頭砍下去。
那一瞬間,自我感覺見鬼習慣的快雨,甚至壓抑不住油然而生的恐懼。
心底溢出無數猜測,其中一條輕而易舉高占榜首——
倒在她身邊的屍體,僅那一人而已。
是誰,不言而喻。
不會吧、不會吧?他不是死了嗎?
快雨一遍又一遍默念祈禱,期望不要如自己所料,最終……事與願違。
她開始後悔沒第一時間把斧頭砸下去。
“……唔!”他慢慢昂揚頭顱,費力睜眼,動作格外遲鈍,顯然還緩不過來勁。
“我還活着嗎?我、我沒死?”他的音調變了不少,不再如以往沉磁,而是更為柔和的聲線。
……柔和到令快雨感到熟悉。
和前所未有的窒息。
他疑惑且迷茫地眨了眨眼,随即,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慌亂地放開手,忙不疊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快雨與之對視,看清對方的那一刻,一道尖利的嗡鳴更如閃電劈下,劃破萬千情緒。
詛咒帶來的能力為他裝回眼睛,亦讓他原本黯淡的皮相重新煥發生機。
醜陋的疤痕肉眼可見褪去。
那張可謂漂亮的面孔頂着懵懂的黝黑瞳眸,居然向她露出一個展現友好的微笑:“那個,請問……你是?”
這個笑容,她見過無數次。
快雨喉嚨艱澀,擠出一字一句。
答非所問,不可置信。
“五、十、弦?!”
至此,景物定格,時間不再挪動分毫。
面前人維持在微笑的神态。
快雨尚且還久久不能回神。
到底是世界反轉,暈頭轉向?還是她先喪失理智,認知不清?
“呵呵。”
一直被忽視的五十弦終于忍不住笑出聲,快雨聞之一震,下意識原地後退兩步。
結果,這一下子剛好撞進他懷裡。
感受到對方體溫之時,快雨幾乎是彈也似地躲避,踉跄到差點給自己絆一跤。
“該說不說,到了這一步。你的反應果然還是讓我有點傷心啊。”
見快雨如臨大敵,五十弦牽起無奈的笑意,脫口而出的話亦含混歎息。
很快,他又重振旗鼓,“好了,快雨。你之前不是對我的名字好奇過嗎,現在,你該知道了吧。”
“我的,真名。”
快雨仍在後退,聲若蚊呐。
她的手指捏住袖口,不住吞咽口水,咬牙死命回憶:“不是的,我隻是不明白……我覺得你們的性格根本一丁點兒相像之處都沒有啊!”
快雨眼珠亂轉,混沌得不行。
五十弦也不急,他從容跟上,與快雨間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他語意調侃:“那你說說,是哪裡還不夠相像呢?”
直到快雨的後腰抵在黃金包裹的圍欄,冰冷竄上背脊。
退無可退。
快雨逼不得已,她顫抖着吼出幾個字:“除了那張臉,哪裡都不!”
五十弦沉默很久。
奈何叆叇架在他鼻梁上,快雨看不清他的神情。
最終,他隻是淺笑一聲:“結果如何,你不是親眼看到了嗎?”
“這就是真相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