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一身招搖的赤衣,墨色叆叇折射暗芒。
驚心動魄。
快雨捏住袖口的指尖收力愈發急切。
她難耐地輕咬下唇。
看來,不得不……
她打定主意,抽出一疊符咒。
侵染黑色的符紙,赤如鮮血的符文。
這是五十弦親手贈予她的“武器”,時至今日,沒有用完,仍存一沓可觀的數目,正給她發揮的好機會。
“哦?”
五十弦歪歪頭,頗為費解,他甚至想象了一下這個場面,“你不會……不會想拿我送你的東西,來對付我?”
他明目張膽地投以幽怨:“真奇怪啊,現在還不算作把你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吧……可看你戒備的眼神,仿佛,我已經是你的敵人了。”
“傷心啊,快雨,我太傷心了。”
快雨已經分不清他口中真假,抑或幹脆放棄去辨别,到頭來,隻得眼睜睜瞧他自顧自沉浸嗔癡哀樂。
“明明你不想傷害我的。”
“剛剛拿刀的時候,你根本舍不得向我紮啊,對嗎……?”
他輕快甜膩的嗓音蓦地一低,勾出夜色裡沉積的森冷,“所以,你隻是想對我打個幌子,方便逃跑吧!”
一語中的,一言道破!
聞言,快雨左手一僵,慌張間拿不穩滑溜溜的符咒。
于是,輕薄的紙片散落一地混亂。
興許窺見自己搞砸,快雨神色頓然緊繃,睫羽垂下忐忑的陰影。
最後,她索性心一橫,引動所有符紙。
幽藍的火光齊齊升空,彼此牽連,築成一道阻隔五十弦的屏障。
這樣做應該能争取一點兒時間,能讓她躲去其他時間線好好整理一下線索。
快雨心如擂鼓,立即呼出菜單欄。
然而,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倏忽扣上恒亮微光的屏幕。
下一息,暗晶将其完全包裹。
快雨差點回不過神。
……好快!!
他不顧灼傷,兇狠施力,為菜單欄增添幾個新鮮的漏洞,密密麻麻的裂紋因此顯現,蛛網般四面八方延伸。
無數碎片倒映出快雨驚恐的臉。
“别人都看不見,可我知道。”
他悚然的笑容快咧到耳根,非人之感愈演愈烈。
叆叇滑落鼻尖,露出因興奮而緊縮的瞳孔,“你呀,又想玩讀檔的小遊戲啦!”
不論多麼堅韌的花朵,亦會被這片滿目腐朽的貪婪沼澤培育得頹敗——
聰明的人,再無需涉足其中,後果隻消一眼便可得知。
“快雨,我們是要永遠在一起的啊!”
她如鲠在喉,一句話都說不出。
永遠一詞,何等深重。
……深重到似乎沒有為她留下任何選擇的餘地。
不。
不要。
她才不要接受迫不得已的将來!!
手腕猛擡,快雨的動作緊随自己的意識。她掄起斧頭,沒有絲毫停頓,朝對方砸過去。
一抹寒光劃出彎月之形,氣勢洶洶。
五十弦一愣,大概沒想到快雨真的忍心對自己下手。
他不躲又不避,僅僅偏開腦袋,于是,脆弱的脖頸結結實實挨了這一下,他向旁跌去。
頃刻,血流如注。
五十弦正當擡頭,那柄斧子竟出乎意料跟上來,不客氣地抵在他眼前。
“什麼永遠,這難道不是你一廂情願的求救嗎?目前看來,應該沒有人教過你,求救就要好好喊‘救命’啊。”
快雨高高在上,神情淡漠,擲地有聲,“而且,誰準許你不問過我的?”
但是,但是啊……她的肩膀在顫抖。
哈哈,真可愛,莫非氣到口不擇言了嗎?
沒關系,他也十分迷戀她的強勢。
如此一來,感覺他的“全部”都處在快雨的完全支配下。怎不令人身心愉悅!
五十弦用沾染猩紅的右手捧住彌漫薄绯的臉龐,兩處顔色互相映襯,病态的向往一覽無餘,“啊……原來你知道了。”
撕破臉皮後,快雨仿佛戳中了什麼開關,居然還能引他喋喋不休。
“究竟什麼時候發現的呢?難道很早就秘而不宣?故意配合我,就為了觀賞我算計你時的醜态?”
扯及傷口,他不得已咳嗽兩聲,卻繼續喘着可疑的粗氣,“你喜歡看我被你戲耍、看我為你瘋狂的狼狽?”
“快雨,我第一次發覺,你還有這樣的癖好呀!”
“沒事的,沒事的,隻要你喜歡,無論多少次,我都願意給你看!”
快雨眉頭不敢皺,她甚至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表情。
直至滾燙的溫度一點點升至眼睑下方。
……受不了了,他成天想什麼呢?他耳聾嗎,到底聽不聽得見他自己在說什麼??
快雨糾正:“你搞錯了,我不是變态。我沒有你說的這種惡劣愛好。”
五十弦表示遺憾:“哈,好吧。”
“……”為什麼一臉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