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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一居室,電腦正待機,鍵盤指示燈還亮着微弱的光。
陽光沒入整間卧室,通透的空氣裡有細小的塵屑翩然飛舞。
快雨驚醒般渾身一震,整個人直接從椅子上滑下,一屁股坐在地闆上。
“……好痛。”
然而,瞧見周遭熟悉的景物,她倏忽停止了抱怨,噌地一下站起來,精神百倍。
左摸摸,右瞧瞧,确認一切都是真實的,快雨如釋重負,栽倒在床上。
就這麼放空躺了好一會兒,快雨突然想起什麼,直撲電腦——
啊,果不其然,遊戲的商店頁面消失了。連她放在文件夾裡的遊戲本體也沒得一幹二淨……
那五十弦是不是……?
快雨嘗試叫了幾聲:“五十弦?你在嗎?我們回來了?你能看見嗎?”
無人應答。
快雨覺得自己現在也許像個瘋子,又在原地轉圈圈又是不停提問,不知道在和哪位看不見的朋友對話……
還好她一個人住。
不過目前還遠有比這件事更重要的——
“他沒一起回來嗎?”
快雨在屋裡各個角落找遍,連抽屜都翻過了,因而不由得瞠目結舌,“不是,他真的大度到放我一個人回來了?”
五十弦可不像是會被她的三言兩語化解執念的類型。
還是說……她其實有點低估他了呢?
快雨正扶額自我反省,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來。
她手忙腳亂地去點接聽。
電話那頭,一個女聲溫柔地詢問她:“小雨,你昨天怎麼沒來,打你電話也不接。生病了嗎?身體要不要緊?”
快雨張大嘴巴“啊”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店裡的同事。
她看了眼日期,險些驚呼出聲。
沒想到,待在遊戲裡的幾月與現實一天對等。
完了,兼職的第一個月全勤就沒了……
“那個,我好多了。不好意思,我現在就去!”快雨匆匆挂斷電話,立馬洗漱換衣服,狂奔出門。
正值立秋。
快雨和同事一起站在櫃台後,氣喘籲籲,額前一層虛汗。
同事擔心地望了她一眼:“真的沒事嗎?要不還是請假吧?”
快雨猛搖頭:“我隻是跑得太急,沒事的。”
“好吧。”同事微微一笑,打趣道,“你是不知道,你昨天不來,我亂七八糟想得可多了……小到你談男朋友忘了工作,大到你被綁匪劫持,我都想了一遍。”
“唉,總覺得自己有點焦慮症。”同事嚴肅思索,“是不是應該去醫院看看呢?”
“還沒有那麼嚴重吧?!”快雨幹巴巴笑了兩聲,倏忽沉默,“不過,男朋友倒是……”
同事兩眼發光,好奇道:“你交男友啦?長啥樣?有機會來我們店裡瞧瞧嗎?”
快雨實話實說:“他、他還沒出現。”
“……所以其實沒交男友。”同事一臉被快雨耍到的表情,“你虛晃我一槍?”
“……”快雨無言。
但是他真的沒出現啊!!
難以給旁人解釋。
*
下班後,快雨難得去逛街。
好久沒見過的熟悉環境,自然是無比想念的,在外面的長椅上也能耐心坐半天,就為了發一次沒人打擾的呆。
再看手機時間,發現已經半夜。
該回家了。
但臨近家的那條路,黑得可怕。
以往快雨哪怕開着手機電筒,也會在這條道前踟蹰半天。而今,她想也不想,直接一腳踏進深邃的小巷。
快雨自顧自琢磨着,這條道好像又沒有之前那麼暗了——她可以輕輕松松繞開各種障礙,如履平地。
奇怪,沒加裝路燈啊?
快雨左顧右盼。
莫非去恐怖遊戲旅行一場,她的眼睛視力已經提升到這種驚人的高度了嗎?
正這麼想,身後突然傳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快雨偷偷瞟了一眼,見是一個陌生的瘦弱男人,原本沒打算往心裡去。
結果沒想到,快雨走快,他就走快,快雨走慢,他也跟着放慢步調。
所以……被麻煩跟上了啊。
快雨眼珠一轉,計上心頭,直接朝更幽深的地方跑去。
她從包裡摸到随身攜帶的小刀,用力握緊。
跑到無路可逃處,前方一堵厚牆,快雨才止住腳步。頭頂僅剩一盞路燈忽閃兩下。
“還想往哪裡跑?”男人雙手插兜,滿臉胡茬,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得意洋洋,“盯你有一段路,總算讓我逮到了吧?”
快雨示意他看向頭頂:“大叔,你知道這裡其實沒有監控的嗎?”
男人擡頭,随意望了一眼,不明白快雨究竟什麼意思:“沒有監控不是正好嗎?你在說什麼?”
殊不知,快雨背在身後的手已然蓄勢待發。
快雨暗自盤算着,嘴邊對他表示贊同:“是啊,正好。”
嗯……戳眼睛吧,那地方應該很痛。
話音剛落,男人一愣,表情突然由困惑轉變為驚恐。他手指快雨,結巴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紅的……!”
然後,他的尖叫比他的人影先逃遠。
“救命,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雨:?
怎麼個事?她還什麼都沒做呢?
但是,他剛才好像說紅色……和鬼?
快雨眼睛一亮。
難道說?!
“在想我的事?”
一陣冰涼的吐息吹在耳邊,一條手臂橫攬過她的肩膀。
明明是表達親昵的行徑,快雨卻一瞬感覺自己像跌進了什麼冰窟。
“你在顫抖呢。”他哼起小曲,硬要貼上來。
快雨感覺,此時此刻,他心情頗好。
“但是後悔不了!你永遠無法擺脫我。而且這次我沒有逼你,是你自己選的哦。”
快雨啞然失笑。
對啊,永遠。
永遠都要被鬼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