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夏來,八個多月的時候,小慈的肚子已經大得看不到腳,穿鞋都得鼠婦婆幫它。
小慈的畫本都看得差不多,現在已經開始看書。
看書沒有畫本有圖可猜,小慈看得就是字,也不知道寫得什麼,有時候看懂一字半句,很有意思,想知道下面的内容也無師可問。
鼠婦婆不認字,它不敢問蓮燈,也不屑問血螻。
于是漸漸地就放棄了。
有趣的畫本都挑着看了幾回。
無聊到玉蘭樹下的秋千都整了回來,土坑也挖了起來,不過這次還折了幾枝玉蘭枝,插在裡面,當種花。
夜深點着燭火,小慈挑挑揀揀,選了本很早看過的畫本當晚間讀物。
有些忘記了看得還蠻有意思。小慈心情美滋滋時,房裡的燭火就突然熄滅了。
小慈臭罵一聲。
它知道怎麼點都點不着,不消多想,就是死蚊子搞的鬼。
心含不甘地踹了幾腳床闆,小慈怨氣滿滿,最後睡着了。
蓮燈和鼠婦婆做的飯食,一開始小慈還挺喜歡吃,但半年過去,小慈還是懷念自己炙烤的雞肉,鴨肉,魚肉,兔肉,想念清甜到爆汁的蘿蔔,外紅内白,咬一口甜到心口。
孕後期小慈肚子容易餓,常常會去後廚溜達一下,再順個吃嘴回來,可吃來吃去,總不比自己四處溜達,偷來的香。
小慈生性自由散漫,被困于這一宅之間,就算天性樂觀,也不免常常想逃,有時甚至會有一死了之的沖動想法。
不知何時,死蚊子來玉蘭苑的次數越來越少,來的時間也愈發不定,有時清晨,有時夜晚,都是小慈睡着的時間,身上帶着濃重的血腥味。
下面一塌糊塗,臉上也好不到那去,累得小慈顧不上幹淨,結束後沒個半響就阖着了,呼吸聲重得像打呼。
半點也沒注意到身後摟得死死的血螻。
小慈在玉蘭苑種的玉蘭花過半都活了,肚子也八個月大的時候,血螻帶着重傷回來了。
那一天是小慈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出玉蘭苑以外的地方。
小慈被血螻的人安置到一個鄉下的農莊裡面,除了小慈熟悉的鼠婦婆,蓮燈,還多了一個醫者,原形是白鶴,叫白敬玉。
小慈猜測應該是它準備臨産,所以安排的。
就那一天,至此小慈再不見血螻的身影。
不過也逃不了,那白鶴,蓮燈都盯小慈盯得很嚴。小慈有一次專門去農莊附近轉了轉,發現沒有死蚊子的屏障。
怪不得盯得緊。小慈心裡罵罵咧咧地想。
自己的妖力也回來了些。隻是肚子太大了,小慈化成原形反而不太方便,白鶴便幫小慈施了施化形術。
原來白鶴也會法術。
不過沒有像死蚊子那樣布屏障,應該是法術不強。
小慈心知肚明,現在死蚊子遇到了麻煩,是一個好時機逃出去。
農莊裡有一片竹林,裡面有一條青蛇,小慈認得那種蛇,竹妖和它說過,它的毒液可使人和妖立即暈倒,若不及時解毒,不久便會身亡。
小慈想到一個法子。
但也有些猶豫,蓮燈和鼠婦婆對它有善意,小慈這輩子接收過太多惡意了,它很清楚,它不想毒死蓮燈和鼠婦婆。
可若是不殺,她們若是通風報信,不知死蚊子會如何報複它,以它狠毒嗜血的本性,估計殺了它都是輕的。
就算她們對它有善意又如何,她們依舊是血螻的幫手。
算了。
它就是很壞的。小慈心煩意亂地想。
小慈在身上擦上竹子上的白灰,這白灰便是解毒的,用法術捉住青蛇,取出毒液。
白鶴身長八尺,又有法術,是小慈最難搞的妖,又擅長醫理,但這是小慈唯一一次的機會了,就算失敗它也要一試。
毒液小慈也沒喝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無味的。
小慈先是下到蓮燈和鼠婦婆的茶水裡,它們共住一屋,很快就暈倒過去,過了不久,小慈又連忙喂它們吃解藥。
小慈也不大擅長,喂了一些,也不敢觸摸氣息,醒了還是死透了,都能讓小慈膽戰心驚。
剩下到了白鶴。
小慈送茶給它,它許久未動。
被逼得心裡發慌,渾身戰栗的小慈隻能拿着剩下未經過半點摻雜的毒液來到白鶴的房間。
他端坐着望向小慈,眼光平穩,波瀾不驚得讓小慈害怕得想死。
要是失敗了,死蚊子會弄死它的,會打斷它的手腿,它會一輩子被鎖在榻上,被吸血,誕下一個個孽種,永無天日,生不如死。
小慈光是想到,心髒就一陣絞痛。
“我腹中不适,你給我瞧瞧。”
白鶴帶小慈坐下,剛準備給它把脈,小慈猛地将毒液灌它嘴裡。
小慈完全爆發出獸類的狠戾,使盡妖力死死箍住它的手,而手死死捂着它的嘴,往裡面倒。
小慈看着它悶紅的臉,見它還不吞咽,心急如焚。
“你就吃了它行不行,我求求你了,我給你留解藥。”
“我求求你了。”
知道自己的妖力很快就會被破掉,但是它太急了,它被困了好久、好久,它實在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