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語姝擋在他面前,問道:“你既與他是師兄弟,為何不把他的屍體帶走?”季語姝希望他能夠将何夕的屍體帶走,這樣等過兩個時辰後,假死藥藥力一過,他便會蘇醒,屆時一切澄明,誤會自除。
誰知蕭晏雙手合十,深鞠一躬道:“皮囊不夠紅塵爾爾,終将歸于塵土。他遇今日之禍事,便是他命中的劫數。是亂屍堆中腐化,亦或是在冰棺中永存,于他而言,再無區别了。”說完便轉身要走。
季語姝害怕,她怕這一次放他走,便又一次失去他了。于是,她也顧不得牆上仍有耳目,堵在蕭晏的面前道:“蕭大人,我是洪水猛獸嗎?竟令你每次見我都避之不及?”
空中蓦地轟得一聲劈了一聲驚雷,雷聲剛落,空中竟飄起了綿綿細雨,那雨水或者淚水從季語姝的臉頰滾落,蕭晏眼底劃過一絲不舍。可她……對,他怨恨她就這樣殺了師兄,這世上唯一與他牽挂的人了。濃濃的愧疚混着滾滾的怨恨,交織在一起,擾亂了他的塵心。他強壓着噴湧而出的話,裝作平淡道:“世上早就沒有了蕭晏,如今隻剩下無念法師。阿彌陀佛……”
蕭晏怕自己再停留的話,會對季語姝惡語相向,更怕想起前兩次相救獨處的場景,他心煩不已,便使用驚鴻掠影步逃離。季語姝向前奔了幾步,便滑倒在了雨裡,她伸手試圖抓住他的衣角,大聲地喊:“不……”。恰在這時,雨下得更大了,嘩嘩的雨聲淹沒了季語姝的呼喚與啜泣,她喃喃道:“不要走。”大雨澆灌在她的身上,頭發全濕漉漉地貼在臉頰,此刻顯得嬌弱又狼狽。
千峰追了上去,可追到半空,回過頭來,看到地上的季語姝,還有牆頭上的另一個人,他不放心地回來了,靜立在她身後。
醜奴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折返回去,給主子彙報。千峰待醜奴走遠,才将季語姝和何夕帶到了城外,待何夕緩緩醒來,着急問道:“我師弟呢?就是蕭晏。”
千峰反譏道:“何大人真是好瞞,和蕭大人師兄弟,也為透露分毫。”
何夕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道:“殿下恕罪,實在是我那師弟,沒臉見你,如今更是出家了,我這也不知如何開口,不瞞您說,我還是那次他救了您之後,才遇見他的,說起來,還是公主比我先見到師弟。”
千峰反問道:“如此說來,竟是公主的不是?”
何夕道:“豈敢,豈敢!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現在情形如何了?公主有沒有和他說我是詐死。”
季語姝的眼神一直愣愣直直的,半晌才回過神來,道:“沒有,他走了。”
何夕直握拳砸着手心道:“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這下誤會重了。待我去和他解釋清楚。”說着便往城的方向走。
季語姝叫住何夕:“何大人!我們做這麼一場戲,就是為了讓你全身而退。如今你回去,咱們先前做的可就白費了。”
“可是……可是殿下你……就要被誤會深了。”
季語姝苦笑道:“我認識的蕭晏,不是這樣是非不分的人。”
何夕大為感觸,道:“殿下,找小人這次準備去……”
季語姝沒有讓何夕說完,便打斷道:“何大人,天高地遠,總有你一席安身之地。你為我大魏已經付出了很多,以後天闊憑君躍,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險。”
何夕被季語姝的好意感動,便不再矯情,雙手抱拳道:“殿下此番回京定困難重重,也應小心應對。在下不能相送,就此别過。”說完,便駕着馬車行至消失。
季語姝摸了摸手裡那柄軟劍,問千峰:“你今兒臉上一臉詫異,可是有什麼發現?”
千峰行禮道:“殿下,我發現蕭大人的功力,竟不足三成,似乎功力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