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貼近後聞了聞,搖頭道:“先生說這是近期作品,那就有些不實了。據我所知,馮先生三年前便已溘然長逝,怎麼還會有作品問世。你我皆是文人,賣字為生并不丢人,但冒充是大家的作品,便為文人所不恥。”說着便上來要撕這幅字。
季語姝連忙跳到車上,用身體護住這幅字,雙臂将書生擋住,氣道:“你是不是讀書把腦子讀迂了,你瞧瞧這字,是不是馮複的筆迹。”
書生凜然道:“字是馮先生的字體,但是卻是僞造的,我必不能讓它玷污咱們文人的名聲。”季語姝也跟着馮複學了半年,但她覺得馮複的字要每個頓筆都要鑽研,寫一個字浪費不少時間,便覺得無趣,後來也便不學了。但是模仿出來他的字還是有幾分相似。
老鸨看到這一幕,去讓丫鬟把一個姑娘喊來,一襲青色襦裙的佳人款款走來,遠遠看到這個字,表情一怔,立刻變得很難看。老鸨觀察她的表情,問道:“真是他的字?”
姑娘搖頭道:“我不知曉,他應當已經封筆才是,我不知道這個人為何會有他的字。”
“不管怎麼樣,這個人來者不善,咱們不得不防範着些。你讓他近幾日千萬别出來。”
姑娘面帶愁容,眉宇間盡是擔憂地點了點頭。對面的蕭晏自然是将老鸨和青衣女子的一切看在了眼裡,心下也有了七八分肯定。
那書生還要搶奪這個字,季語姝大腳一擡,将書生踹出幾步遠,重重地摔躺在地上,季語姝還氣呼呼地罵道:“老子說馮複沒死,便是沒死,他現在就在……”然後她故意停住,她故意很大聲,眼睛掃視了一圈老鸨所在的位置,發現多了一個青衣女子,但她還是按計劃走下去,接着說道:“老子跟你說不着他現在在哪,你再敢耽誤我的好事,下次就不是踹你這麼簡單了。”
這書生捂着屁股灰溜溜地走了,便往後退還便不服氣地說道:“為文人所不恥,不恥!”
季語姝也不遮掩,盛氣淩人地和樓上的老鸨對視,老鸨對着婢女吩咐了一下,很快有打手走出來,轟趕着季語姝,道:“快些走開,不要耽誤我們花滿樓做生意,不然連車帶人我都給你砸了!”說着把手裡看着有幾斤重的木棍掂了掂。
季語姝哼笑一聲道:“還做生意,去回了你們老媽子,這裡很快就要被官府查封了,連命都沒有了,還做什麼生意?”
這打手見季語姝嚣張不已,提棍便要砸去,季語姝又一飛腳,将這彪形大漢也踢得倒退幾步,季語姝嘲笑道:“怎滴,忘了前兩日我夫君将你們都打飛的滋味了嗎?”這大漢仔細打量着季語姝,知道她是個女人後,越看越像,發現竟是那日跳舞的女人,那她身邊肯定還有那個能打的男人。
有了這個發現,大漢趕緊提着棍往花滿樓走去,把這個情況彙報給了老鸨,老鸨臉色陰郁,沉着臉道:“去把他們二人請進來吧。”青衣女子滿臉愧疚地說:“媽媽,是我對不起您,對不起咱們姐妹,是我拖累了您,若是出事,便讓我一個人承擔便是。”
這老鸨也一改平日掉錢眼裡的模樣,柔和又慈祥地說:“自咱們花滿樓那日決定起,便是生死與共的,不必說這些子喪氣話,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吧。”說着她跨了出去,走到了雅間,沏了壺茶。
蕭晏和季語姝款款而入,老鸨沉聲道:“二位貴客請坐吧。你們二位是要尋人?”
蕭晏拱手道:“相信您已知曉我們要找的人是誰,隻是我們并無惡意,隻是有些舊事要請教一下他,并不會打擾花滿樓往日的平靜。”
“你們二人上次打砸我花滿樓,這次又故意在我門前散播他還活着,如何讓我相信二位的來意?”
“上次是内人魯莽,不知曉我來此用意,才引發了誤會,還望您見諒。”蕭晏又拱手行禮道。季語姝聽到蕭晏叫自己内人,心裡喜不自勝,突然想到民間有句話叫“嫁雞随雞,嫁狗随狗”,于是她也學着蕭晏的樣子,拱手屈身,真誠道:“多有得罪。”
老鸨依舊不放心,回應道:“我們這裡沒有你們要找的人,你就是将這裡翻個天翻地覆,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你要找的人。”
蕭晏點頭道:“自然,我們自然相信。隻是有件信物,請您務必轉交給青衣女子,請她代為轉交。如若那人不願見我,我便不再強求,如果他願意一見,我便住在街盡頭的悅來酒家,請您派個人到那兒尋我。”說着蕭晏從懷中掏出了一隻狼毫筆,看起來已經磨出了包漿,筆頭上的毛也裂開了好幾個方向,蕭晏輕輕将筆放在桌上,便領着季語姝出去了。老鸨凝望着眼前的筆陷入了沉思。
季語姝湊到他身邊問道:“你說他會出現嗎?”蕭晏笑道:“我覺得會,若是他沒做過,自然想澄清;若是真的做過,他也會想尋找個傾訴口。”
季語姝不再追問,而是笑着挽着他的手,小鳥依人地依在他身上,笑顔如花道:“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