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他,他們更想念姜秋。
他對周止的感情是負擔——他不喜歡男人,如果他早些時候說了,他們或許連朋友都沒得做,更不會有延續至今的二十二年……友情。
他之前不想他難過,也不想他因為他苦惱。
喜歡是一件奇怪又玄妙的事情。
他對周止動心也隻是在普通的一天,平常無比的時刻,他們一起回家,周止一邊笑着啃雪糕一邊和他勾肩搭背,聊學校中午的菜不好吃,聊同學的趣事,絮絮叨叨。
夕陽的餘晖落在他身上,映得他格外漂亮,笑臉就像世上最耀眼的寶物。
他還把雪糕分了他一口,冰涼又甜膩的味道他到現在還記得,甜蜜得能讓他落淚。
感情像天外流星一樣突然又猛烈地來到他的世界,把他的心轟得遍地星屑。
那一天,他們依舊舍不得各回各家,偷偷在院子後門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雪糕,夜幕降臨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沒有電視劇和小說裡的浪漫橋段,沒有刻意的慢鏡頭,隻是那一眼和那個動作就足以讓他難以忘記,心跳的聲音快得像一支愉悅又震撼人心的歌曲。
心跳如擂鼓,整個人暈暈乎乎,眼冒金星。
因為喜歡,所以他格外忍受不了和周止的分離。
他一直都不聽話,我行我素慣了,别人說的話他單純聽,做不做是他的決定。
但周止不一樣。
所以他把紀影的話聽進去了。
他不想成為周止的負擔。唯獨不想成為他的累贅。
“老姜,煙都快燒完屁股了還不抽啊?”衛今吊兒郎當地帶着藥回來,也拿出一支煙來,“今哥陪你。”
姜行把燃盡的煙摁滅,點了支新的:“剛剛在想事情。”
衛今:“想周止啊,你聽醫生話好好休息把這事想想,放不下就去追人家呗,還能咋。你又放不下他。”
“紀影當初讓我接受他遲早有一天會離開我的事情,我不能接受,于是引導他隻覺得我是最好的,什麼都優先想到我。現在這個方法過期了,我和他還吵架了,追他……”
姜行吐出一口煙霧,茫茫的:“直男啊……”
衛今說:“也就對他你能這樣了,放在事業身上你早動手了。愛情還真奇妙,能讓一個這麼嚣張跋扈冷血無情的人這麼躊躇不動,追個人都東想西想的。”
“感情不就是這樣嗎。不講道理得很。”
姜行輕聲喃喃:“我也快瀕臨極限了,可以不忍了吧。”
衛今哼笑:“你都是姜家最無敵的那個了,早出手比晚出手好,老闆。”
“再說了,我們這圈人關注你們這麼久,都覺得他未必對你無情。”
衛今笑道:“說不定是某人自作自受呢。”
姜行沒說話。
自作自受嗎。
兩敗俱傷的刻意引導,他沒讓别人喜歡周止,也沒能讓周止喜歡上任何人。
但他既然能引導,是不是代表着……
煙灰掉落在随身煙灰缸裡,姜行盯着灰燼,心裡意外地冷靜。
忍不了的惡意在滋生,原始的欲望早已經把為數不多的善良壓倒。
他一直舍不得的感情在今天疑似要瀕臨破裂,擺在他面前的隻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道歉和好繼續做朋友做好兄弟,二是不擇手段設計他強行留在自己身邊。
姜行想到陸談那個不知道從哪殺出來的東西,眯了眯眼。
沒了陸談,也許還會有王談李談……
如果再吵架,他可不保證自己還能不能這麼理智,腦子裡那根弦說不定會因此崩掉。
他絕不和周止分開,不論手段如何,他就是要把他綁在身邊一輩子。
做累贅也可以。
讓他一輩子都擺脫不掉他,做什麼都要想着肩上還有一個他。
吵架和冷戰啊。
陰招用對了也是招。
讓他看看周止的态度吧,如果他對他能有一點特别的影響,他就溫和地開始計劃。
倘若他比他更冷靜,決心讓這段友情結束,那他就用最惡劣的手段留住他。
他不想再裝了。
人如果跑了,要裝給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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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行看着簡暖給自己發來的視頻,周止站在KTV的台上憂郁地唱着DJ神曲,“兄弟,兄弟我愛你”之類的不成調的歌聲從他嘴裡溢出。
簡暖配字:“OK哥,某人受情傷狂喝酒呢。”
姜行剛下飛機,回複:“這是在哪?”
簡暖說:“高中同班同學聚會,地址是……,你過來接他嗎?大部分人都走光了,就剩三五個零星地待着。”
“接。”
都兄弟我愛你了,不去接合适嗎。
姜行在這一周的失眠時光裡第一次感受到笑意,冷戰的成果如他所願地顯露出來。
周止被他引導着不懂什麼是感情,他一樣能引導他知道什麼是感情。
即便他對他不是愛情,他也會讓他覺得那就是愛情。
喝酒嗎。
喝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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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行把人抱到酒店的床上,周止無力地躺在上面,紅着眼喃喃自語:“哥……姜行……”
“我想吃糖……”
“不吵架了,我們和好吧……”
姜行坐在床邊看着他,溫柔地為他撥開劉海,即便周止已經醉到認不出任何人,隻是無意識地喃喃内心深處的話。
他勾唇一笑,幽深的黑眸裡情緒翻湧,陰恻恻地俯視床上的人。
成功了。
他俯下身。
輕吻循着他的臉一路向下,姜行啃咬着他的鎖骨,幽森地想。
現在由他來掌控一切,不允許任何人的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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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裡的人動了。
姜行閉上看了他一夜的雙眼,默數五分鐘倒計時。
想跑?
不準。
懷裡的人發出震撼的悶哼:“我!”
他放輕呼吸,悠悠轉醒,疲憊地看向眼前人,雙唇相貼無辜地看着他,心裡滿是詭計得逞的笑意。
“阿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