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盯緊了。”
三小兒興奮的湊在一處,緊盯着王氏的方向,誰知越看越有些糊塗,林白棠不明白:“我怎麼瞧着,她這是……跟着我爹爹呢?”
陸謙吃完餡餅還不過瘾,試圖打開方虎拿來的油紙包,眼角的餘光盯着王氏的方向:“她盯着林叔父做什麼?”
方虎一巴掌拍開伸過來的手:“這是咱們的中飯,到時候就着豬蹄喝酒多美!這會先盯人吧。”
陸謙遺憾收手。
不過王氏很快便不用三小兒胡亂猜測,她一路跟着林青山父子到達陳記家具店,眼見得父子進去了,這才滿意轉身,往楓橋方向而去。
她一路舍不得坐船,走得許久才到達楓橋鎮,熟門熟路到得鎮上一處偏僻破敗的小院前面,但見房門鎖得嚴實,便轉頭往河邊過去,果然見得一年輕婦人背着孩子在漿洗衣物,見面便沒好氣問道:“金寶呢?”
年輕婦人面黃肌瘦,雙手被河水泡得泛白,見到王氏下意識便驚跳起來,結結巴巴道:“金、金寶昨晚沒回來,不知道去了哪裡……”她背上的孩子原本睡得正香,聽到王氏的聲音似乎被吓到,立時哭起來。
王氏原本心氣不順,張嘴便罵:“不是讓你管好金寶,别讓他再出去賭嗎?”又恨孫女:“都是這丫頭一天到晚的哭,把金寶的運氣都哭沒了!”揚手便要打孩子,婦人下意識去躲,巴掌便落到了婦人臉上,立時在那削瘦的臉上留下了一個紅印子。
婦人吓得瑟瑟發抖,連忙把孩子解下來摟進懷中哄着,試圖讓小孩子停止哭泣。
但小孩子聽到王氏的聲音便哭得更為厲害,王氏打不到孫女,便往媳婦身上狠拍了幾巴掌才解氣。
年輕婦人不敢還口,不敢還手,隻沉默的抱着孩子任由婆母撒潑。
王氏一口郁氣散盡,這才扭頭直奔鎮上的賭坊,連跑了四五家,才在一家新開的吉祥賭坊裡拉出兒子,扯着他的耳朵邊走邊罵:“不是跟你說了别再賭嗎?以前欠賭坊的債都沒還上,怎的還敢來賭?”
楓橋鎮繁華異常,各地商賈雲集,也有人靠着歪門邪道發财,賭坊生意便很是火爆。
傅金寶顯然被王氏從賭坊裡揪出來不止一回,嬉皮笑臉湊上去:“娘,你可算回來了,可借到錢了?”雙手伸到她面前,立等着拿銀子。
遠遠跟着王氏的林白棠見到王氏在傅家生的兒子便震驚不已:“是他?”
陸謙也認出了那男子,唯有方虎還懵懵懂懂:“你認識?”
“你細想,他不正是前幾天咱們去胥門外被白棠叫破的小偷?”
方虎仔細打量,驚訝不已:“原來是他。”還是那副邋遢的模樣。
王氏沒好氣的“呸”了一聲,松開了兒子的耳朵,罵道:“那倒黴鬼一家子摳摳搜搜,明明有不少進項,卻不肯把錢給我。連自己親弟弟的死活也不管,可别怪我!”心疼的摸摸傅金寶的耳朵:“還疼嗎?”
傅金寶見到王氏,還以為她帶了銀子回來,誰知竟無功而返,立時變了臉色,惱火不已:“他竟這樣心狠?”發愁道:“那怎麼辦?原來打聽着他日子過得不錯,想來能幫我堵上這個窟窿,誰知竟指望不上。娘,我隻是運氣不好,說不得有了翻身的本錢,便能發一注橫财,讓您老穿金戴銀住大屋,好好孝順您老!您可一定要幫我啊……”抱着王氏的胳膊央求個不住。
王氏早聽過兒子多少次許諾,雖然每次都不曾兌現,但于她來說卻是活着的全部指望。她從懷裡掏出荷包,将裡面所有的銅錢都倒出來,塞進兒子手中,疼惜不已:“我才走了幾日,你那媳婦竟也不管你,身上穿的衣裳都馊了,我瞧着又瘦了,可是沒好好吃飯?拿了錢趕緊去吃點飯,娘也要回去了,總要想辦法給你弄一筆錢。”似下定了某種決心。
“她?跟個木頭似的,能做什麼?”傅金寶發起狠來,面目猙獰:“哪天惹惱了我,連大帶小一起提腳賣了!”竟是毫無一點夫妻父女之情。
直聽得遠處三小兒震驚不已。
“這樣狼心狗肺的兒子,她竟當寶貝。”林白棠心疼自己父親:“我爹爹那樣好的人,竟攤上這樣無德不慈的親娘……”
陸謙安慰道:“多虧她離開了林家,林叔父才能有林阿婆疼愛。”
這倒是句大實話。
林白棠展顔:“無論她有多少歪心思,左不過為着銀子,我們家不會為姓傅的還賭債!”想到一家人安甯和樂的日子被别有用心的王氏打破,她心中湧上前所未有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