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大地,阿良将門關上,随即飛快地跑到林雲川身側坐下。
“好冷啊師傅。”阿良搓着手,往手心裡吐了口熱氣,對身側的林雲川說道。
林雲川掀起蓋在自己腿上的毯子,分了些蓋到阿良的腿上,又将手爐塞進阿良手中,雖沒開口說什麼關心的話,但手上的動作卻是關懷備至。
凍僵的手在接觸手爐的瞬間好似冰雪消融,阿良笑着看向林雲川,問:“師傅,我們今天學什麼啊?”
“識藥。”這般說着,林雲川從一旁的小箱子裡拿出幾種曬幹的草藥,一一擺在阿良面前,“認一認,這些藥我們都用過,說出它們的名字及藥效。”
阿良點點頭,視線落在眼前的藥上,将它們拿起在眼前觀察了一番後,緩緩說出它們的名字和藥效,以及用于識别的特性。
起先他還有些支支吾吾,後來變得流暢起來,就在他越來越自信,以為自己可以全部答出時,卻在最後一關卡住了。
“這是……”阿良看着手中的藥材,又是摸又是聞,卻始終得不出個答案,最終隻能敗下陣來,看向林雲川,摸了摸鼻子,說:“師傅,這是什麼啊?”
林雲川接過阿良手中的藥,緩緩說出答案,“這是白芍。”
“白芍,也就是芍藥的根部,有養血斂陰、柔肝止痛、平抑肝陽的作用。”林雲川說着,将手中的白芍藥片折斷,繼而道:“其質堅實,層環明顯,可見放射狀的“菊花心”,味微酸苦。”
這般說着,林雲川将手中的白芍放到阿良嘴邊。阿良垂眸看了眼,沒什麼猶豫,就将藥材放進了嘴裡。
阿良皺了眉頭,卻沒将藥吐出來,而是直到記住了這個味道,才吐出來。
林雲川看着阿良的動作,給他遞了杯水,随即繼續說了下去,“芍藥十月生芽,至春乃長,三月開化。其品凡三十餘種,有千葉、單葉、樓子之異。”
林雲川教書時聲音也是冷冷清清的,落在人耳中,有種說不出的魔力,好似能讓人莫名的靜下心來,去認真聆聽他在說些什麼。
“芍藥入藥宜單葉之根,氣味全厚,根之赤白,随花之色也。”如此說着,林雲川又拿出了一本小冊子,遞給阿良,“這是我早些年去揚州畫下的芍藥,你可以看看。”
屋内靜悄悄的,隻有師徒二人的說話聲,昏黃的燭光照在書頁上,阿良接過林雲川手中的小冊子,輕聲說了句,“謝謝師傅。”
敲門聲在這刻突兀的響起,打破了屋内的甯靜。
“咚咚——”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一下比一下響亮。
阿良扭頭看向林雲川,林雲川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害怕。
“去開門吧。”林雲川對阿良說。
阿良聽着這話,點點頭,起身去開門,而林雲川也起身,跟在了他身後。
院門被打開,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林大夫,深夜拜訪,打擾了。”
高亢的女聲落入林雲川耳中,林雲川擡眸看去,是劉嬷嬷。
……
門被推開,寒風灌入屋内,阿福火急火燎的跑來了進去。
陳逾至站在燭台前,正拿着剪刀修剪燭芯,寒風将燭火吹得一晃,陳逾至扭頭看向阿福,微微擰眉,“什麼事?”
阿福朝陳逾至行了一禮,說:“方才安排監視李氏的探子來報,劉嬷嬷帶了幾個人偷偷離府了。”
“她去哪了?”陳逾至漫不經心的收回視線,用剪刀将蠟燭上滑落的蠟油堆積起來。
“是……”阿福猶豫了一秒,觀察着陳逾至的神色,随後十分迅速的說出了答案,“是林大夫那兒。”
隻聽阿福話音剛落,屋内的瞬間就暗了,陳逾至手中的剪刀剪斷了燈芯,燭火熄了,光也滅了。
在昏暗的環境中,陳逾至的臉色陰沉的吓人,他垂着眸子,看着手中的剪刀,心中隻道果然。
“阿福。”陳逾至的指尖輕輕撫上剪刀,他将沾染在上面已經凝固的蠟油緩緩剝落,說:“你帶幾個人,去看看他們要做什麼。”
“是。”阿福領了吩咐就要轉身下去安排,但人還沒走出屋子,就聽見陳逾至又說話了。
“不,别帶人了。”陳逾至說,“你随我去。”
雪還沒化,潭州的夜晚還是很冷,林雲川看着已經走到院内的劉嬷嬷,臉色還是一貫的平靜。
“劉嬷嬷,既然知道打擾,又何故來訪。”說出口的話不算難聽,但顯然也對劉嬷嬷她們的忽然到訪沒有多少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