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陳深出來後,陳逾至并沒有馬上回到陳府。
他将一封卷軸遞給阿福,說:“可以按計劃行事了。”
阿福看着陳逾至手中的卷軸,并沒有馬上接過,他的神态猶豫,問:“少爺,真的要這樣做嗎?”
月光投灑在陳逾至身上,他的臉藏在陰影中,讓人看不清楚他此刻臉上的神色。他聽着阿福的詢問,沒什麼猶豫的便輕聲回答了一句,“嗯。”
阿福見此,也不再猶豫,拿過卷軸,轉身離開。
李姨娘采取行動的速度比陳逾至想象中還要快些。
他見過陳深的第二天夜裡,還正在睡夢中,就被敲門聲吵醒。
“什麼事?”陳逾至坐起身來,朝屋外問道,而後就聽見屋外劉嬷嬷趾高氣昂的聲音。
“大少爺,族中有要事要議,姨娘特讓我來請你去宗祠一趟。”
“長老們都在那邊等着呢。”
聽着這話,陳逾至與守在床旁的阿福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是了然。
陳逾至沒理會劉嬷嬷,阿福替他回了話,“嬷嬷且等會兒,少爺更衣後便與你一同前往。”
“那大少爺可得快點,老奴等等倒是沒事,長老們等久了,到時候問責下來,我可承擔不起。”劉嬷嬷語氣刻薄的說。
阿福聽着這話,偷偷朝門外啐了口唾沫,罵了句狗仗人勢後,也不沒回劉嬷嬷的話了。
屋外的劉嬷嬷見沒人理她,也有些惱不過,低聲罵了句,“沒規矩的東西。”
陳逾至更衣後,便與劉嬷嬷一同前往宗祠。
宗祠裡,長老們和李姨娘都已經在那候着了,除此之外,還有剛從牢裡解救出來,都還未洗漱打理過的陳深。
陳深坐在李姨娘旁邊,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陰郁。
他這般狼狽的模樣,與宏偉的宗祠格格不入。陳逾至想到待會兒李姨娘要做些什麼,心裡更是覺得可笑。
就這般急不可耐?将臉面都踩在地上,連副好模樣都來不及打理。
終究,是上不得台面。
如此想着,陳逾至的視線從已然目中無人的李姨娘身上掃過,眸中的輕蔑一閃而過。
陳逾至落座,這場大戲也就此拉開了序幕。
長老輕咳了兩聲,本還有些竊竊私語的宗祠瞬間安靜了下來。
“既然都到場了,李氏,這大半夜你将大家召集過來,有什麼事就直說吧。”長老嚴肅的聲音在這夜裡顯得壓迫感十足。
隻見李氏聽着長老這話施施然朝身後的劉嬷嬷伸出手來,“我會深夜叨擾各位長老,必然是有要事。”
劉嬷嬷将一份卷軸放到李氏手裡,李氏這般說着,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看了一眼陳逾至,而後緩緩走到長老身前跪下,将那份卷軸遞上去。
“還請長老看看這份卷軸。”李氏說。
長老不語,接過卷軸,沉默得打開看了半晌後,他問李氏,“這是從哪來的?”
“此事說來也巧,前些日子深兒入獄,我卻無法相救,心中無比苦悶,便愈發思念老爺,時常去老爺那兒小坐。”
“或許是冥冥注定,昨夜我又去了老爺院裡,也不知怎麼的就睡了過去,睡夢中聽見了老爺在喊我。”
“我驚醒過來,老爺房中書架上的書全數落在了地上,回頭看去,便瞧見了這份卷軸。”
說到這,李氏掩面哭泣起來,語氣也變得十分悲傷,她對長老說:“長老,你說這是不是老爺顯靈了,見我們阿深受委屈,心中不忍,才特意将這份遺囑交給了我。”
李氏說得繪聲繪色,若是不知情的人在場,或許還真以為她與陳老爺伉俪情深,被感動得稀裡嘩啦了。
可在場坐着的,都是明眼人,長老們冷眼看着,陳逾至聽着更是心中發笑,與阿福對視一眼,神色間皆是揶揄。
戲台子搭起來了,戲也要演下去。
陳逾至收斂臉上的嘲弄之色,輕咳了兩聲,用驚訝的語氣問:“遺囑?姨娘的意思是,她方才遞上的是父親生前所留下的遺囑?”
“正是。”李氏回頭看向說話的陳逾至,方才還流着的淚這刻便已不見蹤影,但雖如此,她卻仍舊用休息捂着臉,做出一副難過至極的模樣。
“這遺囑可否能給我看看。”陳逾至問,“我認得父親的字。”
“大少爺這是什麼意思?懷疑我造假不成?”李氏語氣委委屈屈的問,看向陳逾至得眼神卻是露出銳氣。
陳逾至捂着嘴猛然一連串地咳嗽,再開口時都有些喘不上氣了似的,“怎麼會?姨娘,你這就誤會了。”
“父親的字是由書法大家陶聖慈老先生所教,其筆鋒和字體都是獨一家的,旁人就算是想模仿,也幾乎不可能。”
“所以,姨娘,我隻是想看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