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聽着陳逾至這話,還想說些什麼,但長老卻已先替她做主,将手上的卷軸遞給了陳逾至。
“這是你父親的遺囑,你理應也看看。”長老撫着胡子,說。
“隻是……”長老看着陳逾至,說:“這份遺囑上,你父親要将家主之位給你弟弟,你可有異議?”
陳逾至展開卷軸,看着手中遺囑的内容,聽着長老的話,沉默良久後,說:“若這是父親的意思,我自然無異議。”
“我有異議。”陳逾至這話音剛落,陳深的聲音便突兀的響起。
隻見一直坐在一邊的陳深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他面容陰郁,眼神固執的盯着地上還跪着的李氏,說:“我不想當家主。”
李氏自然沒想到陳深會忽然來這麼一出,她一直僞裝極好的臉上在聽見陳深這話的瞬間出現一絲裂縫。
“胡鬧!”李氏慌亂地從地上爬起來,跑到陳深面前,抓住陳深的手,“深兒,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陳深甩開了李氏的手,“我當然知道!”
“阿娘,我有個問題想問你。”陳深說。
“什麼問題?什麼問題都可以回去在說,為什麼一定要現在說?”李氏語氣惱怒的說。
“是你把我從牢裡救出來的嗎?”陳深仍舊固執的将心裡的疑問說出口。
“當然是我救你出來的,不然還有誰會去救你?!”李氏簡直快要被陳深這莫名其妙的問題搞瘋了。
隻見陳深聽着這話垂下了眸子,自嘲的笑了聲,低聲呢喃着一句“果然。”,而後便跪下,更加堅定的朝長老說:“長老,我不當家主。”
“深兒!你這是幹什麼?!”李氏臉上的表情徹底崩壞,她拉扯着跪在地上的陳深,想要将他從地上拉起來。
可陳深就是梗着脖子,一副固執的模樣。
李氏回頭看了眼長老,像是生怕長老會因為陳深這話,而讓已經既定的家主之位出現閃失似的,連忙朝劉嬷嬷吩咐,“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将少爺帶下去!!”
劉嬷嬷聽着這話就要行動,卻被長老阻止了。
長老垂眸看着地上梗着脖子一臉固執的陳深,問:“深兒,為何不願當家主?”
“不願就是不願。”陳深扭着頭,不看長老,說着任性的話。
李氏見此更急了,想開口,卻又被長老一個眼神打斷。
“既如此,家主之位事關重大,深兒不願繼位,便也不可強求。”
“此事,再議。”
就這樣,聲勢浩大的繼位一事,在陳深的抗拒之下,長老一錘定音,暫作擱置。
李氏召集衆人時有多高傲,事情結束時就有多狼狽,她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眼地上的陳深,又怨毒的看向陳逾至。
陳逾至感受到她的視線,扭頭對上,而後輕輕的笑了。
而在此事發生的第二日一早,一直身體不好的陳逾至,便以要養病的理由,去了鄉下别苑暫住。
陳家家主之位仍舊空着,但因陳逾至得退場,以及陳老爺遺囑的出現,明面上好似已成定局。
此事傳進林雲川耳朵時,他正出城采藥回來,與城門口的官兵坐在一起休息。
秦州雖因為疫情封城,但消息并不閉塞,陳家本就是遠近聞名的大族,事關家主之位這等大事,傳出來了,自然便會被口口相傳。
八卦就像那被風吹散的蒲公英,随風飄揚,落在每片土地。
林雲川當時聽着官兵門的讨論并沒有說什麼,隻當是聽了一耳朵旁人的閑話。
但在回去的路上,阿良便就與林雲川說起了陳逾至這事。
“陳大少爺為了這家主之位苦心經營那麼久,沒想到最終這位置還是要落到那二少爺頭上去了。”
“看來這場鬥争,他還是輸了。”阿良長歎一口氣,說不上是惋惜還是怅然的說。
林雲川靜靜聽着他的話,回頭看向阿良,語氣平靜的問:“你覺得他輸了?”
“嗯。”阿良點頭,語氣認真的分析,“陳老爺的遺囑要将家主之位給二少爺,眼下這家主之位不過陳二少爺點頭的事,陳大少爺還拿什麼去争?”
這話說得有道理,世人都覺得,死者為大,遺囑便應遵循。
但千古以來,皇位繼承有幾個是遺囑決定的?皇權如此,掌家之權,亦是如此。
林雲川看着自己天真得徒弟,忍不住笑了,他說:“一紙遺囑罷了。”
“他不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