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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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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内,檀香袅袅。

時歲斜倚在榻上,長發散落肩頭。府醫正小心翼翼地為他更換肩上的藥,雪白的紗布一層層揭開,露出猙獰的傷口。

蘇渙坐在一旁的椅上,手上折子嘩啦作響。

“刺客已盡數伏誅。”

他擡眼望去,卻見時歲垂眸把玩着一枚羊脂玉佩,修長的手指在瑩潤的玉面上來回摩挲,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我說丞相大人。”蘇渙将折子重重擲在案幾上,無奈扶額,“您這都盯着玉佩兩天了。”

他忽然傾身向前,做足了聽故事的姿态:“不若說說,那日您和沈将軍……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認出我了。”時歲倏地輕笑,眼底泛起漣漪,“燒得糊塗時,說話倒是軟得像……”尾音消散在唇邊,化作一聲意味不明的歎息。

蘇渙又露出了那副活似見了鬼的表情。

他猛地伸手去探時歲額頭:“時玉台!你該不會……”

話未說完就被拍開。

時歲漫不經心地轉着玉佩:“我瘋了才會喜歡那個古闆病秧子。”

蘇渙盯着被拍紅的手背,突然笑得意味深長:“下官可什麼都沒說。”

窗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管家匆匆進來禀報:“相爺,沈将軍府上來人求見。”

時歲指尖的玉佩突然滑落,在錦被上彈了兩下。他狀若無意地攏住:“所為何事?”

“說是……”管家偷瞄了一眼他的臉色,“來取将軍的玉佩。”

時歲慢條斯理地将玉佩系回腰間:“告訴來人,本相改日親自登門奉還。”

待管家退下,蘇渙終于憋不住大笑:“時玉台啊時玉台!沈清讓的傳家玉佩你也敢扣着?”他忽然壓低聲音,“你可知那玉佩……”

“沈家祖訓,見玉如見主母。”時歲截住話頭,唇角勾起一抹戲谑的弧度,“蘇大人倒是打聽得很清楚。”

待府醫躬身退下,蘇渙斂了笑意,指節輕叩案幾,沉聲道。

“兵部尚書一事,你當真要趕盡殺絕?”

時歲攏了攏肩頭松散的衣袍,語氣漫不經心:“依律當斬,不是早就說過了?”

蘇渙搖頭失笑:“我還當你是氣話。”

“氣話?”時歲執起案上折子,目光掃過字裡行間,唇角勾起一抹冷意,“他既敢勾結南疆行刺,就該知道,斬立決已是恩典。”

蘇渙目光掠過床頭那柄折扇,扇面上前些日子刺客濺上的血迹,被時歲随手點染成寒梅傲雪之姿,豔得刺目。

他低笑一聲:“先斬後奏,皇權特許……丞相大人好手段。”

“對了。”時歲忽而擡眸,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南疆信使處理幹淨了?”

“按你的意思,讓他們‘意外’死在鄰國邊境了。”蘇渙執壺斟茶,嗓音溫潤如常,“屍骨無存,查無可查。”

時歲唇角微揚:“輕狂之徒,死不足惜。”

蘇渙适時遞上茶盞:“下月萬壽節,賀禮可備好了?”

時歲接過茶盞,慢條斯理地吹散浮沫:“上月雲州不是進獻了一幅《萬壽圖》?就用那個吧。”他低笑一聲,“陛下……會喜歡的。”

殿内燭火搖曳,映得時歲半邊面容隐在陰影裡,更添幾分莫測。

蘇渙瞧他這般神色,不由挑眉:“怎麼,一幅《萬壽圖》還不夠?”

時歲指尖輕輕摩挲茶盞邊緣,笑意漸深:“自然不夠。”他擡眸,“陛下近來對南境軍饷一事頗為上心,我總得再添些‘誠意’。”

蘇渙聞言,手中茶盞一頓:“你該不會是想……”

“南境三州的賦稅賬冊,我已讓人重新謄抄了一份。”時歲從枕下取出一卷密函,輕輕推至蘇渙面前,“這份‘賀禮’,想必更合聖意。”

蘇渙展開密函,目光掃過其上字迹,眉頭微皺:“你動了手腳?”

時歲低笑:“不過是讓賬面更好看些。”他指尖輕點其中一行數字,“南境連年征戰,将士們總該多得些犒賞,不是嗎?”

蘇渙合上密函,搖頭歎道:“你這般算計,也不怕引火燒身。”

時歲懶懶靠回軟榻:“怕什麼?”他唇角微揚,“陛下若真查起來,自有兵部那位‘替死鬼’頂着。”

蘇渙沉默片刻,忽而笑道:“看來,萬壽節這出戲,你是鐵了心要唱到底了。”

時歲的聲音低得幾不可聞:“戲台既已搭好,不唱豈不可惜?”

時歲雖說過要親自登門還玉,偏巧萬壽節将至,陛下口谕命丞相親自督辦節慶事宜。他整日埋首于禮單與宮宴布置之間,竟将那枚玉佩的事忘了個幹淨。

直到某日巡視兵營時,他才發覺這沈家主母玉佩的妙處。

比起他那柄“勤于群臣”的折扇,這玉佩竟出奇地好用。

軍營那些粗犷漢子,素來對他這個權傾朝野的“奸相”橫眉冷對,可一見這玉佩,個個恭敬得如同見了自家主母。

隻是這情形着實詭異。

滿朝文武誰不知丞相與沈将軍素無往來?如今丞相腰間卻日日懸着沈家的傳世玉佩。營中将士們面面相觑,私下裡議論紛紛。

這傳言如同春日野火,不出三日便燒遍了整個京城。

最後竟演變成:光風霁月的沈将軍,被那奸佞丞相硬生生給掰成了斷袖。

時歲倒無所謂,橫豎不過添一樁風流轶事,他惡名昭著,也不差這一筆。可沈清讓卻坐不住了,接連往丞相府遞了四道請帖,言辭恭敬,隻求一見。

直到第五封送來,地點定在了百雀樓。

時歲指尖輕點信箋上的落款,唇角微勾,終是執扇赴了約。

推門而入時,沈清讓正端坐案前斟茶。他身後整整齊齊站了兩排人。

環肥燕瘦,莺莺燕燕,竟是将百雀樓的頭牌悉數召來了。

“沈将軍這是……”時歲施施然落座,折扇輕點那一排美人,“要給本相選妃?”

沈清讓放下茶盞:“不知丞相好南風還是北調,索性都請來了。”他擡眼,眸色清冷如霜,“錢我出,隻要丞相歸還玉佩。”

時歲一口茶險些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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