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昨日在城裡打聽了一天。那胡四财是去年找上門的,胡娘子幫他賃了房子,還給找了家木匠鋪子學手藝。可他沒去過幾天,就嫌累跑了。臨走還鬧了一場,讓鋪子退了他一半的拜師錢,轉頭就進了賭坊。”
“他好賭?”
“是,還是個爛賭鬼。後來胡娘子又給他找了家酒樓當跑堂,他仍日日去賭。這人之前還有點子小聰明,每次輸光了就走,最多欠個十幾、二十文的小錢。但幾個月前,約莫是吃醉了酒,居然一下輸了三十多兩銀子。”
“賭坊先鬧到酒樓,沒堵到人,又去把他家砸了。後面到底被賭坊的人搜出來,挨了頓打,聽說還打折了條胳膊,又被砍掉了一根指頭。”
“胡娘子替他還了些,請那邊寬限了期限。隻是除了賭坊,還有酒樓和賃屋子的東家也都找他賠錢。天天被三方人馬催債,胡四财隻能帶着家小躲出城。胡娘子在北面的西林村給他們找了處落腳的地方。”
“那些要錢的人就沒去豐安坊鬧?”
“賭坊倒是去過一回,胡娘子給了二十五兩,說拿不出了,那邊就沒再去。”
沈如松覺得有點不太對勁。二娘隻給還了個大頭,他不難理解。
無非是怕這賭鬼堂弟自覺有了倚仗,今後得寸進尺的要錢。還個大部分,既保住了命,又能給個教訓。二娘的身家可遠不止這點。
但問題是,賭坊是為了賺錢,又不是專門收割人命的地方。
胡四财一個窮鬼,沒房沒地,更沒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女兒,通常這種人都是輸光了就被揍一頓直接扔出去。榨不出油水,賭坊都懶得設局坑他。
這次讓他欠了這麼多賭債,除非是朝着他背後身家豐厚的二娘來的。
那賭坊為何又如此輕描淡寫的放過了豐安坊呢?
宋簡這麼一想,也覺得賭債解決的太過順利。
他尋思了下道:“想必是胡娘子使了銀子,走通了衙門的關系?聽說戶房主事家的娘子這兩年常來登門,豐安坊的院子最後就是賣給了她兄弟。”
戶房?掌管一縣财政、稅賦、戶籍,倒也能說得上話。沈如松微微點頭,“這些年豐安坊還有什麼人往來?”
“胡娘子和當年一樣幾乎不出門,還是每月初一去廟裡祈福。身邊除了丫鬟如意、李嬷嬷、一個老護院,就隻雇了兩個粗使婆子。”
“其中鄭婆子是當年的老人了,小的倒是去她家問過。她說胡四财挺不是個東西,突然尋來認了親,就隔三差五上門來鬧。胡娘子前前後後貼補了那麼多,她這堂弟還是爛泥扶不上牆,要到錢就拿去賭。”
“活該他被攆到了鄉下!就這都還不消停,又偷摸着進城來要錢,半點不擔心被發現後連累娘子。幸虧娘子嫁到外地了,不然還不知得養他到什麼時候。”
沈如松心裡一梗:“胡娘子這親事又是怎麼回事?”
“鄭婆子說約莫三四個月前,有個姓王的商人上門求親,胡娘子就答應了。她們也奇怪呢,李嬷嬷隻含混着說是故人保的媒。”
故人?該不會是府城劉家吧,那位樊夫人之前對她倒是不錯。
沈如松酸溜溜的問:“這才定親多久?怎麼就這麼急着出嫁?”
“說是這王員外的娘快要不行了,一耽誤可就是三年,也有沖喜的意思,半個月前連夜來接的人。連房産都是留下老王頭和她們幫着交接的。”
“老王頭?”
“就是胡家的老護院。說是五年前娘子去上香,從雪堆裡撿回來的獨臂老乞丐,一起的還有他義子。娘子心善,救活後就收留當了護院。”
“這義子多大了?”
“那時候約莫十四五吧?不過兩年前搬出去了。婆子說再沒見過這王小子,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也姓王?”沈如松皺眉,“那個王員外多大?”
“呃——鄭婆子倒沒說······”宋簡看着自家老爺有點發綠的臉色,急中生智憋出一句,“哦!她說過那人留着滿臉大胡子!既然蓄了須,那應該過了而立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