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尖牙在指尖上打轉,沒有刺破,含糊着問道,“你想要什麼。”
少年裝作思考地“嗯”了一聲,緩慢起身将他壓在身下,單膝抵在他纖細的腰間,剛要抽回手,又被身下的人輕輕咬住。
紅唇包裹着泛紅的指尖,少年愣了愣,抽回手指吻了吻,用力咬破,将鮮紅的血印在自己唇上,湊過去。
“什麼都不要,現在我是你的,這就好了。”
…………
少年看着窩在自己胸前睡着的白發少年,揚起嘴角笑了笑,低頭親吻他的額頭,一路向下,鼻尖相碰,嘴唇分開,觸碰,反複。
“我要讨厭你了……别親了…”
祁承迷迷糊糊伸手抵住他的嘴,後者愣了一下,用力咬破還未愈合的嘴唇,血将吸血鬼徹底喚醒。
剛剛還昏昏沉沉的小吸血鬼翻身将少年壓在身下,看着他流出鮮血的唇,終究是按捺不住欲望吻了上去,慢條斯理地吸食着鮮甜的血液。
“血要是被你吸幹了怎麼辦?”少年耐着疼笑着問道,手搭在他背上輕輕拍着。
祁承緩緩睜開眼,發狠似的在他唇上咬了一下,替他愈合傷口,“我怎麼會把你吸幹?你覺得我會嗎?”
“會,你就是要我的血。”
“我要生氣了。”
“哈哈……那你說,你要的是我這個人,我想聽你說。”
白發少年坐起身,輕咳一聲,白發還沒有幹,卷翹地貼在額頭上,襯衫傾斜,露出通紅一片的脖頸和鎖骨。
“我要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血,就算我是吸血鬼,我也隻要你的人。”
“假如我是人類那就更好了。”
“但現在不管我是什麼,你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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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沒聞到?這裡有吸血鬼在豢養人類!”
“人類是食物,成天好吃好喝伺候算什麼!”
“是那個白色的小吸血鬼吧?他就喜歡和人類這種低級生物混在一起,還是個聞不到人味兒的廢物!”
“呵……他最好别惹到我,不然我把他也吃了。”
“老實點兒吧,他爸媽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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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兒,媽媽不是告訴你把那個人類吃掉嗎?”
靜谧的夜裡,黑發女人臉上貼着血紅色的面膜,細看眉眼和白發少年極為相似,狐狸眼猩紅,更為魅人。
“我不會吃掉他的,媽媽,你也别傷害他好不好?”祁承皺眉看着她,央求道。
女人無奈地搖搖頭,指了指正在放血的男人,“問你爸爸。”
男人皺了皺眉,兩人的白發如出一轍,在月光下閃閃發光,他張了張嘴,最後道:“那就把他看住了,别讓他亂跑。”
女人立馬坐起身,“你又讓我唱紅臉!”
男人反駁:“誰讓你又讓我放血敷臉的!”
“你還跟我犟嘴是吧?來來來……”
“我就不來,怎樣?”
祁承默了默,替他們關好門,争吵聲越來越小,他推開黑漆漆的房門,看見少年站在窗前。
他身材高挑,穿着簡單的黑色裡衣,脊背挺直,時長露出思鄉的惆怅,又在看見自己時用愛意掩蓋過去。
他上前在背後摟住少年纖細的腰,捏了捏,蹙眉,“怎麼瘦了這麼多……是想家了嗎?”
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遠方的人類世界。
“沒有。”少年搖搖頭,握住他的手垂頭吻了吻,輕聲問道,“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那些話他都聽見了。
“沒有。”身後的人急忙說道,抱着他的手愈發緊,聲音帶着哭腔,“沒有…你沒給我添麻煩…别走。”
少年笑着回過身抱住他,“嗯,放心,不走。”
-
傷口不斷愈合,一抹白色被衆多吸血鬼圍堵在一起,他咬着牙,痛感在快速消失,力氣也是,周身的冷氣極其不穩定。
他看着不久前少年消失的樹林,呼了口氣。他走了就好。
“和人類在一起?你是吸血鬼!”
“我看他也是個人類和吸血鬼生下來的雜種吧?這白頭發我看他就不順眼!”
明晃晃的銀器即将落下。
鬼群中突然傳來痛苦的哀嚎聲,他一愣,眼見着黑發少年穿過鬼群,拉起他的手,帶着他跑向遠處。
“你怎麼不走!”聲音混着風聲,馬上就消失不見。
少年并未回頭,“說過不走的。我舍不得你。”
白發少年用力掙開他的手,将他按在原地,盯着那雙黑眸,賭氣似的撕咬着他的唇,衣服下隐匿的傷口在快速愈合,少年嘴上的傷口也消失。
“别再回來了。”
不容置疑。
世界邊界,他們分離。
人類親眼看着他們的敵人、捕獵他們的獵食者隻身回到黑壓壓的鬼群,風雪刮起,世界雪白,可現在是夏天。
少年用力掙開同類的手,但一雙接着一雙的手還在拉着他,他親眼看着他的白發少年消失在鬼群中,鬼影零星散去,隻剩下一片猩紅的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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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應該把所有人類都抓回來!”
“不是人類,他們是食物。”
“食物就應該聽獵食者的話,呵……不像那個白頭發的小鬼,竟然還把人類養起來了。”
“他差點死了你不知道?那個人類也跑了。”
“人類都那麼狡猾,一看危及生命當然會跑了,就應該把他們都吃了!”
“死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誰用銀器傷到他了,現在還沒醒呢。”
“死了最好!”
-
少年知道吸血鬼闖進人類世界後他們都會死,他趁着夜晚偷偷來到他和白發少年相遇的高塔。
他曾經就被豢養在高塔裡,每天的任務就是吃東西,吃很多,然後被放血,養傷,繼續放血,反反複複。
六樓的高塔圍欄壞了,一直沒有人來修,他趁着夜晚爬了上去,看見了燈火璀璨的古堡,一瞬間竟然有些向往。
腳下一滑,他跌了下來,預料之中的疼痛和死亡沒有來到,他摔進了一個冷冰冰的懷抱。
白發少年墊在他身下,揉着腰,露出兩顆尖牙笑起來,“你好呀,沒事吧?疼不疼?我應該接住你了吧。”
紅色的眼睛,冰冷的體溫,他是吸血鬼。
少年最讨厭吸血鬼了,他們自私、恐怖,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很多人類都死在他們手裡。
但這隻白色吸血鬼他見過…他不止一次掩埋了被其他吸血鬼撕咬得淩亂的人類屍體,還會和關在第一層的人類說話,并不是為了吃掉他們。
在富麗堂皇的城堡裡,他小小的一隻,因為沒有嗅覺總被其他吸血鬼欺負,那樣他也不哭,橫橫地和那群吸血鬼們争辯,說他能聞到一個特别香的人類。
——會是誰。
手被握住,很涼,心髒為之一顫,他剛要說話,又被白發少年拉着快速逃跑,身後是濃重的血腥味和喊罵聲。
呼嘯的冷風刮在臉上很疼、相握的手很冷、腳下的雪很軟。
所有的一切都像夢一樣,少年甚至以為這是自己摔死前的幻想。
火堆前,尚還稚嫩的白發少年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他所有受傷的地方,傷口快速愈合了。
少年愣愣地看着,唯有指尖還有些刺痛,他對上白發少年閃着紅光的漂亮眼睛,别别扭扭地伸出手,“喝吧。”
——會是我嗎?
——你能聞到味道的人類。
十幾歲的手柔軟,尖牙一刺就破了,他耐着疼不吭聲,用力抿着唇,白發少年卻突然收回了尖牙。
“要是疼你就打我,打我就不疼了。”說罷,他又向前湊了湊,衣角碰到火堆,引燃了精緻的衣擺。
白發少年吓了一跳,快速鑽進人懷裡,握着他的手,怯怯地看着火堆,“我害怕。”
火星消失。
那隻手手鬼使神差地落在少年白絨絨的頭上,他像着了魔般揉了揉柔軟的發絲,“别怕……”
猩紅的眸子閃着光,有月光、有火光、有他黑色眸子反射出的光。
“那我不怕了。要是疼你就告訴我。”
“…嗯,不疼。”
一點都不疼。
那是他們的初見。
現在是他們的離别。
白發少年靜靜躺在漆黑的小棺材裡,本就蒼白的臉現在更是毫無血色,靠近左胸口處包紮着繃帶,滲出血迹。
這曾經是他們的家,他們在這裡擁抱、接吻、溫存,在這裡說自己知曉的所有事、在這裡迎接日出。
手腕被刀劃破,血源源不斷流出,可白發少年一動不動。
少年蹙眉,張嘴,吸食自己的血液渡到白發少年嘴裡,不知道多少次。
眼見胸口的傷口在緩慢愈合,少年這才笑了笑,擦幹淨嘴,輕輕吻了吻他緊閉的右眼。
“祁承,你要記得我。”
…………
被撕咬,被扯爛,血流出,零落遍地。
——
我的人生破爛,是你接住了我,把我拼好,是你給我的世界帶來色彩。
我們相愛,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