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興許是此時的氛圍太溫馨,她一時間把心裡話吐露了出來。
“這樣啊。”然而,與預想中的争吵不同,身旁的男人隻是平靜地應了一聲。
維安西娅有些詫異:“你好像和之前不一樣了。”
西奧多側過身子,臉上的微笑未減:“是嗎。”
“我隻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她有些急迫地開口追問。
“……我想想怎麼說。”西奧多組織了一下語言,“我和你說過的,我覺得你們口中的‘西奧多’像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人。”
維安西娅點頭,腦中蓦然閃過那間堆滿了資料的客房與儲藏着刑具的地下室,有些話自唇舌間滑了出來:“在那之後我發現,西奧多從不是我以為的那樣。”
“……”她茫然了好一會才接着說了下去,“我的西奧多其實從不存在。”
被刻意遮掩的事實被殘忍地揭開,一種陌生的情緒不斷沖撞着維安西娅的大腦,她又一次感到自己孤獨一人。
“在你到來前我不是這樣的。”維安西娅像是在發問,又隐隐有所明悟。
“導師。”
熟悉的稱呼讓維安西娅擡起頭,西奧多藍色的眸子目不轉睛地與她對視着,神情堅定。
“是存在的。”
什麼?
維安西娅沒反應過來。
“導師眼裡的西奧多,是存在的。”西奧多複述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我曾經也以為那是痛苦但甘之如饴的僞裝,因為這與我的本性相差甚遠。”
“于是我感到害怕,我想要逃離這樣被動的處境。”
這是西奧多不曾和她說過的恐懼。
“直到我與你一起來到這裡。”說到這,西奧多有些心虛地放輕了聲音,“我猜出了坷拉和凱霍爾是你。”
她裝的有這麼不像嗎?
維安西娅有些愣神。
“就像你說的,我在和你的真實相處中變了。”西奧多看上去有些羞赧,言語卻依舊堅定,“那不是僞裝出來的,是我與你在一起會自然誕生的一面。我想,過去的我也是如此。”
有如溺水者面前伸來的一雙手,維安西娅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知道應該作何回應。
所以,隻要他留在自己身邊,曾經的西奧多就會回來嗎?
維安西娅想這麼問,但直覺告訴她這不是對方想要的回答。
“我們還是先解決掉你身上的問題……”最後,她幹巴巴地開口,想繞開這個話題。
西奧多像是知道會是這個結果,輕笑着搖了搖頭:“你說得對。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提及正事,維安西娅總算找回了主導權,身體略微放松下來:“材料已經集齊了,我們明天一早就使用傀儡術問出進入禁地的方法。”
“誰來使用?”西奧多開口問道。
維安西娅本想說自己來,然而思及這份早就在地下室備好的材料,于是轉變了主意。
“你可以嗎?”她開口和西奧多确認。
“在此之前。”西奧多卻是先問了她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想要進入禁地?”
維安西娅莫名其妙,之前不是說過了嗎:“我要解決掉你身上的魔女刻印。”
西奧多看了她好一會,像是确認了什麼,回答了先前抛出的疑問。
“當然。”
——
萊茵神殿内。
“嗬——”
沙啞古怪的聲音從大張的嘴裡傳出來。
隻是那與其說是嘴,更像是一朵咧開的花朵。“花瓣”的脈絡是一個個吸盤,“花蕊”處擠滿了尖利的牙齒。
明明是混亂的嘶鳴,坎埃爾偏偏理解了對方想傳達的意思。
像什麼你騙了我,這不是約定好的,來來去去無非就這麼幾句話。
他的戲谑顯然惹怒了那頭畸形的怪物,它揮舞着觸手就要把坎埃爾砸扁在石磚之上。
“嗡”
一個透明的結界圍繞在坎埃爾周身。
仗着保護,他湊近了觀察這抽在這壁上的觸肢。
黏膩浮腫,盈滿了黑褐色的汁水。
醜陋,又弱小,簡直是不能更失敗的實驗體。
坎埃爾失望地收回目光。
身後怪物的嘶吼仍不間斷,他卻已經失去了全部的興趣,信步離開這個破敗的殿堂。
反正這個可悲的存在,早已經被綁定在神殿内部離不開寸步了。
說起來……
坎埃爾閉眼感應了一下西奧多的位置。
說不定身後這個失敗品還能給他派上點用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