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栩盯着手機屏幕上閃爍的“母親”二字,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他深深吸了口氣,冰涼的空氣灌入肺腑,暫時壓住了胸腔裡翻湧的窒息感。
指尖在接聽鍵上方懸停片刻,終于顫抖着按了下去。
“小栩。”
周憶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讓秦栩的後頸瞬間繃緊。
他幾乎能看見母親說這話時微微彎起的眼角,和那永遠得體的微笑。
“你是不是又去找你小舅舅了?”
這句話問得輕巧,尾音甚至帶着上揚的弧度。
聽筒裡傳來高跟鞋踩在地闆上的聲音,震得秦栩太陽穴生疼。
“媽媽不是說過嗎?”電話那頭的聲線突然沉了三分:“周家不能同時出現兩個孽障。”
秦栩的指尖瞬間冰涼。
他看見周祈殷從廚房探出身,沾着水珠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
“誰的電話?”
周祈殷的唇形無聲問道。
秦栩猛地挂斷,手機砸在沙發上發出悶響。
他彎腰去撿時,毛衣領口滑落,露出鎖骨處新鮮的吻痕。
“我媽。”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的可怕,“她知道了。”
周祈殷快步走來,單膝跪地将秦栩冰涼的手攥在掌心。
“她說什麼了?”
“老台詞。”秦栩摩挲着指尖,“周家不能……”
玄關處突然傳來開鎖的聲音。
兩人同時轉頭。
周憶踩着JimmyChoo高跟鞋站在門口,香奈兒套裝上的山茶花胸針閃着冷光。
她身後站着四個穿黑西裝的保镖。
“真感人。”她紅唇輕啟,“我親愛的弟弟在給我兒子做飯?”
周祈殷緩緩起身,将秦栩擋在身後。
“姐。”
這個稱呼讓周憶冷笑出聲。
她突然揚手,一疊照片雪花般砸在周祈殷臉上。
高清特寫裡是昨夜落地窗前擁抱在一起的身影。
“三年前我就警告過你。”周憶的指甲陷入掌心,“現在你們居然敢……”
“媽!”秦栩踉跄着沖上前,“是我主動的!”
周憶反手一記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前,周祈殷猛地掐住她手腕。
保镖們立刻上前,卻被周祈殷一個眼神釘在原地。
“周憶。”他第一次直呼長姐姓名,“你打錯人了。”
周憶突然笑起來。
她抽回手,從愛馬仕包裡取出平闆。
“看看這個再器張?”
屏幕上跳動着實時股價——周氏集團暴跌7%。
“董事會剛通過決議。”她撫平袖口褶皺,“要麼你立刻回墨爾本,要麼明天所有人都會知道周氏繼承人是個喜歡被自己舅舅上的可憐蟲。”
秦栩渾身發抖。
周憶對于他的掌控欲,已經近乎病态。
他看見周祈殷下颌線繃成鋒利的弧度。
“你以為我在乎這些?”周祈殷突然輕笑出聲。
他微微側身牽住了秦栩的手。
“小寶,怕嗎?”
秦栩望進他眼底洶湧的暗潮,突然想起十七歲那年,小舅舅也是這樣問他,然後帶他飙車到骊山看流星。
“跟你就不怕。”
周祈殷當着他母親的面吻了他。
這個吻溫柔至極,卻讓周憶歇斯底裡地尖叫起來。
她砸碎了玄關的琺琅花瓶,碎片飛濺劃破周祈殷護着秦栩的手背。
“抱歉姐姐。”周祈殷笑的人畜無害,“我現在已經沒有除了小栩之外的軟肋了。”
母親的骨灰早在三年前就撒進了汪洋。
周祈殷如今也不是除了學業便毫無建樹的那個青年。
“你們會後悔的!”周憶最後丢下一句詛咒。
當防盜門重重關上時,秦栩才發現自己咬破了嘴唇。
他因為當年的事情患上了很嚴重的PTSD,剛才在周憶擡起巴掌時,秦栩又犯病了。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他伸出顫抖的指尖去擦周祈手背的血痕。
卻突然被周祈殷反手握住。
周祈殷發現面前人的手抖得不像話,指關節泛着病态的青白。
他想起昨晚秦栩背上縱橫交錯的傷疤和剛才周憶擡起手時秦栩下意識的顫抖。
周祈殷瞬間明白了什麼。
“呼吸。”
他用帶血的手捧起秦栩的臉:“跟着我,吸氣。”
秦栩的視野邊緣開始發黑。
他看見周祈殷的嘴唇在動,卻聽不清聲音。
耳膜鼓脹着母親高跟鞋的餘音,那些碎片化的記憶突然湧上來。
蘸着鹽水的牛皮帶,卧室上鎖的房門,還有永遠被監視的辦公室。
“對,慢慢來。”
周祈殷的聲音終于穿透耳鳴。
秦栩發現自己正蜷縮在對方懷裡,掌心緊貼着溫熱的胸膛。
周祈殷的呼吸規律地拂過他耳尖,帶着薄荷煙的氣息。
“好孩子。”
秦栩盯着地毯上破碎的花瓶,一片反光的瓷片上晃動着變形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