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殷笑着搖頭：“這光有點刺眼。”

蘇忱硯摘下眼鏡擦了擦：“正好，我習慣了在強光下工作。”

正月初三清晨，周祈殷晨跑回來，剛換好拖鞋，電話就響了起來。

是留守墨爾本Cycle集團的王助。

“周總。”王助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着幾分遲疑，“國内有人洩露了您……進出精神科的就診記錄。現在Cycle的幾個資方對合同有些顧慮，希望能當面與您洽談。”

周祈殷接了一杯溫水，動作絲毫不慌。

“知道了，我會協調時間。”他的聲音平靜得像是讨論天氣。

挂斷電話，周祈殷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陽。

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捅出這種消息的，除了正在接受調查的周憶，他想不出第二個人。

即便身陷囹圄，他這個好姐姐的手倒是伸得夠長。

墨爾本那幾位資方都是他回國後才接洽的，僅靠視頻會議建立的信任，終究抵不過一紙病曆帶來的猜忌。

人性如此，他理解。

他的目光落在卧室門縫透出的那一線微光上，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昨晚秦栩興緻勃勃地拉着他試調酒吧新品，本想着灌醉他好為所欲為，結果自己先撐不住，軟綿綿地栽進了他懷裡。

醉後的秦栩格外不安分，手指不安分地探進他的家居服裡亂蹭，直到被周祈殷半哄半迫地灌下醒酒湯，才稍稍清醒幾分。

可那點清醒反倒成了催化劑。

秦栩攥着他的衣領，眼尾泛紅，嗓音黏糊糊地拖長：“小舅舅……我想要……”

周祈殷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那一聲呢喃裡潰不成軍。

他也喝了些酒，平日裡克制的力道失了分寸，動作比往常更重。

秦栩受不住，最後是哭着暈過去的。

茶杯被輕輕擱在茶幾上。

周祈殷放輕腳步，推開虛掩的卧室門。

昏暗的卧室裡，秦栩蜷縮在被褥間，昨晚周祈殷給他仔細上過藥，此刻的睡姿看起來總算安穩了些。

周祈殷在床邊站定，目光細細描摹着愛人的輪廓。

記憶突然閃回到多年前。

小小的秦栩非要爬那棵老槐樹，結果上去後吓得直哭，非要夏臨把周祈殷叫來。最後是他站在樹下張開雙臂，連哄帶騙地把那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小祖宗抱了下來。

秦栩露在被子外的手指突然輕輕顫動，眉心微蹙，似乎察覺到身旁床鋪的溫度已經消散。

周祈殷俯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個輕吻，看着那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

他剛直起身準備去沖個澡，好幹幹淨淨地回來陪秦栩睡個回籠覺，卻被一隻微涼的手突然拽住。

“不要……不要打我……”秦栩在夢中無意識地呢喃，聲音細若蚊蠅。

周祈殷渾身一僵，心髒像是被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坐在床邊，将那隻不安的手緊緊包裹在掌心，聲音輕得像是怕驚碎一個易碎的夢：“小寶乖，沒人會打你，小舅舅在這裡。”

周祈殷的手掌順着秦栩的脊梁骨緩緩下移，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如同十五年前哄那個被雷雨吓醒的小男孩入睡時一樣。

秦栩的睫毛輕輕顫動，在感受到熟悉的香檸檬氣息後，急促的呼吸終于漸漸平緩。

周祈殷望着窗外漸亮的天光，終究還是褪去外套躺了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攬進懷裡。

被弄髒的床單算什麼？若是讓秦栩在夢中獨自哭泣，那才真是要了他的命。

天光大亮時，秦栩才迷迷糊糊轉醒。

他整個人陷在周祈殷懷裡，後腦勺枕着對方肌肉緊實的手臂，鼻尖萦繞着淡淡的香檸檬氣息。

剛想動彈，就聽見頭頂傳來帶着笑意的聲音：“醒了。”

那嗓音裡含着晨起特有的沙啞，震得他耳廓發麻。

秦栩下意識往周祈殷懷裡又縮了縮，聲音還帶着剛睡醒的軟糯：“……幾點了。”

他半睜着眼看向窗外透亮的天光，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仰起臉：“你今天不是要開早會？”

“改到下午了。”周祈殷指尖卷着他睡翹的發尾，另一隻手在他腰間不輕不重地按揉，“還疼不疼？”

秦栩瞬間紅了耳根，昨晚的記憶潮水般湧來。

他羞惱地一口咬在周祈殷鎖骨上，卻聽見對方悶笑着将他摟得更緊：“屬狗的？”

“嗯。”秦栩磨着牙松開嘴，瞥見對方鎖骨上泛紅的牙印又心虛地舔了舔。

這個下意識的動作讓周祈殷眸色驟然轉深，扣在他腰際的手掌不由收緊。

“下周我要回墨爾本一趟。”周祈殷轉了話題，手上的動作卻未停，指腹精準地按壓着秦栩酸痛的肌肉，“Cycle那邊有幾個合同需要我親自處理。”

“墨爾本？”秦栩頓時清醒了大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帶我一起去！”

周祈殷低笑一聲：“你下周咖啡店不是要複工？”

“沒我也可以的。”秦栩回答得斬釘截鐵，眼神卻飄忽了一瞬。

周祈殷挑了挑眉，已經看穿他所有小心思。

“咳……”秦栩别過臉去，聲音突然輕了幾分，“我就是想去看看……你離開我那三年生活的地方。”

周祈殷低頭吻了吻他泛紅的耳尖：“小寶這是要去查崗？”

“自然。”秦栩揚起下巴，活像隻驕傲的白貓。

“我總得看看周總空窗期有沒有勾搭金發碧眼的美女。”他故意在“金發碧眼”四個字上咬了重音，手指不安分地在周祈殷胸口畫圈。

周祈殷捉住他作亂的手，十指相扣按在枕邊：“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他俯身靠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秦栩唇畔：“那三年，我滿腦子都是某個小沒良心的樣子。”

陽光透過紗簾在他們交疊的身影上流淌，秦栩在接吻的間隙含糊道：“……那更要去了……我要在你去過的每個地方……都留下痕迹……”

周祈殷低笑着加深了這個吻，心想這小祖宗怕是不知道，墨爾本的每處風景，早都刻滿了想他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