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說得沒錯。
圓扭手動了下,有扭解而開的趨勢。
不!不能打開!
夏桑禾手快翻回起點,死摁定,随即利索重新反鎖。
“怎麼鎖門?!”
對面口氣兇悍,似有氣急敗壞的盛怒。
夏桑禾兀自打了個寒戰,今日她之所以能夠從夢魇中清醒逃脫,不正是因為夏媽媽拖沓的鞋聲與夏爸爸咵咵粗魯的漱口聲?
想到此,夏桑禾顫收回放在門把的手。
徐徐退步間,她強作鎮定試探:“媽,你不是說去醫院看三舅了,今天下午才回來?”
敲門的響聲旋即停止。
“看了。”
許久,那門外者才應。
一句話瞬叫夏桑禾手腳僵冷,整個人宛如身陷暗寒地窖——她隻有大舅和二姨,根本沒有三舅!更何況她老媽就排行老三!
察覺裡面之人再次凝固動靜,門外詭客開始催促起來:“桑桑開門,媽媽想進來。”
“媽、那、那三舅怎麼樣?”
夏桑禾邊往後退,邊伸手解後頸的繩鍊卡扣,半環玉墜與靈戒随她動作不安相撞,發出清脆叮當聲。
“他沒事,倒是你……你先把門打開啊!我進去跟你說!”
“你不是有我房間的鑰匙?你直接用鑰匙開。”
“我忘記放哪兒了,你來開吧,你親手打開。”
一來一回說話間,那把手不間斷傳來擰轉欲開、擰轉彈回的躁動,門外之人頻頻催促:
“快點開門,乖女兒。”
“開門吧,讓媽媽進來。”
“……開門!快開門!”
對方愈發暴躁叫夏桑禾又急又慌,關鍵時刻繩鍊卡扣猶如堅鐵死焊,如何都解不開。房間沒有刀剪利物,夏桑禾不再嘗試,要動用猛力将項繩掙斷。
亦在須臾之間,門後停止盡所有響動,就像是遙控器突然關掉了吵鬧的電視機,音頻墜地沉默。這突如其來的甯靜并沒有舒緩夏桑禾的緊張,反叫她更加害怕起來,她下意識定住身,屏息以注意任何事物的任何聲響及今事态走向。
怎麼突然沒有動靜了?
難道……
走了?
夏桑禾咽了咽口水,腿軟欲跌。
她鼓起勇氣要貼門前探,驟而“嘭”的一聲巨響,叫少女斷掉所有勇氣,她背後汗毛直接根根針般炸起。
“嘭!”
又是一記重物撞門的激響!
夏桑禾驚駭後退,淩亂腳伐紊步打結,她居然讓拖鞋給拌了下,身晃要摔,一道檀香氣息似綢絲煙循,遂而自她腰肢穿繞過一臂精瘦有力的肢彎。
少女驚魂回眸,仰腰刹瞟到男人瘦削而不失硬朗的下颚線。
他似乎也注意到少女視線,施施然俯容與她對視。
夏桑禾咂口失聲,便見那男子的幽湖墨瞳從她雙眸移向她的脖頸。
“你……”
話音未落,桑禾始料未及被他丢在地上,屁股瞬而隐隐熱痛,叫夏桑禾唉喲唉喲欲哭無淚。
她氣得牙癢癢:該死的大惡龍,抱都抱住了,還松手讓她摔!這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抱!
惡龍!大惡龍!!!
可當夏桑禾擡頭,話卻被他掌心浮物徹底止住。
她下意識去摸自己脖頸上的吊墜,鎖骨處空蕩蕩的,半環玉墜與靈戒全然不見——它們到了禦極手中。
禦極瞧她将眸光偏移過來,面無表情将懸浮物什收入掌中。
猛烈撞門聲依舊,嘭嘭大鬧令夏桑禾驚心動魄,而禦極背手冷眼,淡定近乎冷漠的姿态似乎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夏桑禾不由攥緊拳頭隐忍愠怒:該死的惡龍,還将她的靈戒給拿走了!
她顧不得屁股隐隐作痛,蹿起身朝他伸手:“我的東西,還我!”
“——嘭!”
“把手翻轉。”
又是一聲撞門巨響,同時将禦極說的話給掩去前半。
石灰簌簌自頂沿墜落,夏桑禾看見整道門有了皲裂的痕迹。
她急得要哭:“翻轉什麼?!快把……”
禦極不易察覺輕歎一息,他伸手扯過少女手臂,他掌迅速由她臂肘滑移至她腕,直至整個大掌覆貼于她手心。
冰涼是屬于他的溫度,夏桑禾不可抑制心顫一瞬,還未過多沾染他的氣息,禦極已利落将桑禾的手心翻轉而下。
少女還沒反應他對自己做了什麼,一枚冰涼銀戒已猝然套進她指間。
原先烨爍銀光的靈戒在指間驟閃金芒,繪結成不斷浮疊經文的細圈。
夏桑禾順光擡眸,眼前冷俊的男子在搖曳光影中虛幻出不可亵渎的高傲與聖潔,強大中帶着漠然,漠然中又隐藏了溫憫光輝。
……是他嗎?
桑禾腦海頻現碎片場景,祭台,蒼茫烏雲,以及遙隔火焰沖她而來的身影。
會是他嗎?
那個小時候曾出現在她夢裡的人。
禦極在夏桑禾眼前瞬閃消失,遂自她肩後俯身。
他蠱惑般牽引她戴上靈戒的手,指向那岌岌可危之門。
“不想死,就念咒。”
*
崖海地堡,羅什星君垂顱恭敬,神情嚴肅随兩位白衣引領者穿越過一盞接一盞的神燈,燈為神位,燈明則神存。
這條面尊之道,皆在衆神俯瞰下徐徐前行。
無面掩于白帽者停在大殿外,他們向星君作揖。
其中一道聲告知道:“星君,帝尊已在大殿等候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