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色瞳孔和白色瞳孔交叉淩亂間,李繁居然能認出夏桑禾并細碎喊出桑禾的名字。
看着她那詭異眼,桑禾第一瞬間想起楊倩。
倩倩是否也如此被鬼物蠱惑,在臨死前希冀有人來救贖她?
“禦極!不要殺她!”夏桑禾慌然喝道。
禦極卻是眼神都沒給桑禾,饒為冷若冰霜,随他念咒加速,李繁變得更加猙獰,她四肢扭曲,人鬼形态頻閃争奪于肉.體,很是癫狂。
慢慢地,李繁脖頸底蹿長出十幾條細碎黑絲線,這些線往上蔓延,像藤蔓遊動般往她的臉頰延伸,直至遍布她慘白的臉。
李繁痛苦用雙手剮扒自己的下颌與頸部,像極窒息而死的掙紮,夏桑禾見勢頭不對,幾乎是哭着阻他:“求求你,不要殺她!”
也不知道禦極是否聽進去,但見他猝然停息,在倏忽中起咒,又在倏忽中止咒。
明晃閃金光的縛文霎那隐進李繁的軀體,那純白的眼瞳終于有穩趨染黑的迹象,李繁兇狠瞪住眼前二人,喉間悶響後,她猛地張大嘴巴,裡面蜂擁而出是無數純白顆粒物。
其中幾粒墜地後滾到桑禾鞋邊,她低頭細瞧,這純白像小石子兒一樣的顆粒物居然是人類的牙齒!
這些牙齒白花花的從人口裡掉落下來,就像是溺水者将積灌之水一股腦吐出來。
随最後幾顆牙齒落地,李繁眼睛頓愣,也被什麼抽離似的暈倒在地。
方阻禦極而攥袖的手仍僵在原地,男子低頭,并沒有立即将臂膊抽回。
夏桑禾便聽見屬于男子低沉的磁音:“是惡蚓。”
桑禾回首望他,才驚覺自己還無禮拽抓住人家胳膊,她松開手要去扶李繁,卻被禦極反手拽住。
“惡蚓無法徹底驅散。”
“體質特殊之人剛驅除就靠近,很容易成為下一個被寄生者。”
禦極冷臉嚴肅,語氣亦平淡似帶冰碴子的水,偏叫桑禾聽出點關切來。
夏桑禾望了望李繁,止步問他:“什麼是惡蚓?”
“蚯蚓可知?”
桑禾小雞啄米般點頭。
“蚯蚓為雌雄同體之靈,由惡念衍生出的其中一惡邪,惡蚓亦是同體之靈。惡蚓是惡念中最難纏,也是最邪性的鬼怪。”
“為什麼她會吐牙齒?”
“惡蚓往往依照被寄生之人心中極惡,再用類形方式再表現出來。”
“也就是說……她說過許多不堪的口舌之快?”
夏桑禾低頭望着滿地的牙齒,想着李繁平日和藹可親的模樣,她總是笑呵呵的,看上去沒有任何惡意。
禦極無正答,反倒說了句飽含深意之言:“你們凡間愛說因果。可知,人便是因果。既降俗世,就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代價即是選擇而締結出的果。”
他說話間沉穩舒緩,沒有冷意與傲慢。一字一句如鐘椎敲擊在梵鐘,餘音隽永。
桑禾擡頭,禦極幽深瞳像倒影她怅然神情,兩人都心間皆微泛漣漪。
夏桑禾在對視的靜谧中緩道:“如果我成為你們中的一員,又會締結出怎樣的果?”
“我有能力救剛才墜樓的那個女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