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
蔡芬快步走進來,随房燈打開,劉英以一種詭異姿勢半仰于床,她表情痛苦,雙手胡亂剮臉,幾近腫脹通紫的臉已然滲現幾道血痕。蔡芬大驚失色沖過去,緊接跪抱住劉英,想要按住她癫狂的動作。
“乖!乖!你莫再抓傷自己!”
“怎麼了?”劉能後腳也跟着沖進來,見狀,他立即退出去,很快又提了幾壺準備送賀的糯米酒回來。
“走開走開!”
劉能沉臉呵斥,肘推開蔡芬後,迅速提起其中一壺酒,抽掉壺塞子就往劉英臉上潑。
劉能一邊潑一邊還不忘吩咐蔡芬:“去,快把大門關緊!把祖燈全點上!”
糯米酒潑在劉英臉上登時升起煙霄缭繞,她開始凄厲喊叫,表情更是扭曲可怖,劉能夫妻臉色也跟着變得慘白。劉能沒敢停手,又拿起一壺酒再次往劉英身上細灑,餘光瞥見還愣在原地的蔡芬,他幾乎慌亂成怒:“還愣着做什麼?快去關門!”
蔡芬被吼得一哆嗦,她看了撕心裂肺尖叫的女兒和滿額冒冷汗的丈夫一眼,轉身就往門口跑,手下意識去摸揣在兜裡的手機。
蜀南霧都,春入夜必然霧沉濕漉,老宅沒于濃霧間,加之孤院偏僻沒什麼鄰居,在蔡芬眼裡除了加重心情的瘆冷,隻有古怪的詭異。
她手忙腳亂将大院鐵門拉好,又退進内宅要将大門闩上。紅門欲緊,在闆寬縫隙間,兀得眼前多出一隻手,那手的主人有力非常。
“嬸嬸,是我。”
蔡芬本就心虛膽怯,這下忽然有張皮笑肉不笑的臉出現在二門的縫隙間,直叫她大駭一跳。
“劉耀?”
他怎麼能悄無聲息地走近門的?
蔡芬管不得這般多,詭事一串,非奇即怪,她面無表情要将劉耀推出門去。
“今天小英不舒服,耀侄你明日再來吧。”
“嬸嬸,這可是老宅!我想來就來了!”說罷,門外的細瘦略帶刻薄相的男人便擠門而入。
撲身是更加濃郁的酒氣,蔡芬皺眉,心卻安下幾分,加之老宅也有他一份位置,總不能強趕。于是蔡芬撇嘴,快速關好門,又無視般快動作往供堂走。時間急迫,點燈要緊,她懶得搭理這混皮無賴。
劉耀迷瞪眼,酒精濁氣攪得他腦殼發脹,紅額暴筋,他總覺得手癢,很想摔砸點什麼。
供堂燭火通明,對于劉耀來說像吸引鬥牛的紅布,他猛地紮進堂門,一把奪過蔡芬手中橫舉的紅燭。
“點什麼點!”
近他身的燭火皆淩亂搖晃,蔡芬看見橫燭好不容易點燃的芯火又滅了,縷煙不着,倒是把她的心火給點着了。本就瞧不上這堂侄,忙事當頭還來供堂發酒瘋,蔡芬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挨上劉耀,她怒瞪他,把他手裡的橫燭再次搶過來。
“走開!”
“啊————”
凄厲的喊叫從内間傳來,供堂空曠中回音缭繞,蔡芬怒氣遍掃,臉色白了又白,想起女兒的詭怪,心底隻剩下心驚肉跳。
而一旁的劉耀才不管什麼叫聲,人被打懵片刻,爾後讓那尖叫撺醒,他隻知道剛才挨了眼前臭娘們的巴掌,無論如何,都該還回去!
他悶聲再次搶走蔡芬的紅燭,并且往地上狠狠一慣,生給砸了個扭曲變形。
蔡芬不理他,又從台下重取了根,那劉耀便再奪、再砸,活脫個欠賤什兒。
終是蔡芬要氣哭,她又不得叫守在愛女身邊的劉能出來攔,幹脆心一狠,直接搬出燭簍子往他頭上掼。
劉耀被砸暈過去,蔡芬在劉能跑出來吼催時,那點着的祖燈籠才給急沖沖挂上内庭四廊梁。
挂好燈,蔡芬連那燈竹竿都來不及放好,猛撒手就往劉英房裡沖。
劉能出來,帶上門且堵在門口攔她。
“老婆,你先别進去。”
“怎麼樣了?啊?”
“沒辦法了。”
“沒……什麼沒辦法?!”
“你别急!小英沒事了,隻不過……”
“啊啊啊啊——”
“來了!來了!找過來了!”
供堂裡發出暴鳴,劉能疑惑瞧了蔡芬一眼,蔡芬冷臉,沒好氣朝供堂方向望去。
“劉耀回來了?”
蔡芬冷哼一聲,甩臉推了門。
劉能阻攔不及,讓蔡芬目睹了房裡的場景——劉英平躺于床,煤渣顔色的粘稠液體鋪染在她身下形廓,她面容蒼白,橫七豎八的血紅亂痕變成一道道紫黑色的淩亂紋路,好好的一個俊氣姑娘,如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
蔡芬捂住嘴巴欲哭無淚,滿眼的心疼無措。
劉能哀歎一氣,本想将房門掩上,再給蔡芬囑咐些什麼,可那供堂門口,劉耀又在發癫似地亂喊亂叫:“啊啊啊滾開!别過來!别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