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直低聲說話,而林曉婵則用手機敲敲停停與之交談,桑禾坐下前就看見她手機對話框滿屏綠色。看來兩人感情甚是深厚,連話都是說不完的。
車約摸開了一陣,男人終于換了話題。
“曉婵,等到了潔花,你盡量避開我奶奶。”
林曉婵不解看向男人,手握着的屏幕無意識傾斜,間中,桑禾瞥見微信名字框的備注:善[愛心]勇。
看來這個眼鏡男的名字就叫善勇了。
“紀善勇。”禦極冷不丁道。
桑禾很快反應過來,指着紀善勇:“潔花古鎮紀氏?”
“嗯。”
“你怎麼看出來的?”
禦極沒答,打了個響指。
四周靜止,像按下了暫停鍵,爾後不等桑禾疑惑,他修指揮罷,畫面潑墨,與通感時看見的水墨色調大差不差。
單調像色中,紀善勇的右眼瞳珠鎖泛着绯紅光華。
桑禾“咦”道:“他右邊眼睛怎麼成紅色了?”
“火睛珠。”
“是火睛珠!”
兩人同時作答。
深谙潔花古鎮民俗,談論起鎮中人事也透露出一副與劉英大同小異的無奈,方前桑禾就猜紀善勇非劉氏脈,便是紀氏後。
可劉英不是說火睛珠早就遺失了嗎?
一對都失蹤了。
仿佛和她心靈相通,禦極開口:“繼續往下看。林曉婵會告訴我們答案。”
說罷,他再次扣響響指,靜止的水墨畫瞬間褪回幻境動态。
林曉婵擺回手機,秀潤玉指在鍵盤上飛躍,随後将屏幕對準紀善勇。
桑禾猜林曉婵大概問的是為什麼要躲着紀善勇的奶奶。
紀善勇快速讀完,表情糾結:“因為我奶奶她……”
【嘀——】
【各位旅客朋友們,你們好,歡迎你們乘坐蜀南鐵路局動車組,動車組全體乘務人員,将竭誠為您服務……】
車内預告到站的廣播不恰時宜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林曉婵打了個抖顫,馬上要見家長的緊張羞澀溢于言表,身後廣播依舊大聲播放着禁煙提醒,紀善勇被徹底打斷的話便順勢咽了回去。兩人交握的手心都微微起了汗。
桑禾湊近禦極,小聲嘀咕:“林曉婵緊張我能理解,但是紀善勇好像也很緊張诶?你說,他在慌什麼?”
“凡人要娶妻,本質是掠奪。”
“……嗯?”
桑禾被一本正經的觀點震得腦子宕機。
禦極道:“人脈、資源、嫁妝、生育、年華……從來少見凡間男子虧上半籌,卻常睹女子賠了夫人又折兵。”
桑禾細思:嗯。有道理。
端詳嚴肅冷峻的禦極,桑禾心癢癢的,突然很想逗他玩。
“那龍呢?你娶妻,也是掠奪嗎?”
禦極搖頭。
“不是?”
“龍可以不娶妻。”
“這樣啊。那好吧。”
禦極又道:“龍可以嫁妻。”
【……感謝您的合作,祝您旅途愉快!】
彼時林曉婵與紀善勇已經提好行李起身了,分心注意兩人動向的桑禾本想說該跟過去排隊了,可扭頭再對上禦極的眼神,卻被他深邃的目光所吸引。
兩人幾乎可以看清在對方瞳孔中倒映的自己。
距離,好像變得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親近。
似乎回想起什麼,禦極不自覺勾起了唇角,連同眉目間殘餘的陰郁都一掃而空。
他心中默念:吾願被吾妻,掠奪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