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前方到站,潔花古鎮站 】
播報結束,車道陸陸續續排列出人形攢動的隊伍。
桑禾先回了神,退縮到适當的距離,她有些不好意思笑笑:“額……我不知道你坐過來了。”
“沒事。”
“林曉婵他們已經排到最前面了,我們也過去吧?”
禦極擡眼朝窗外眺,紀善勇背影後藏了林曉婵的。自車門開,落地離開的人皆一步一渙散。
“不用。你看外面。”
桑禾順意湊過去,果然發覺整座鐵路站的邊緣處皆有灰燼懸天飛揚,與上個幻境潰散前的情景如出一轍。
阈值高了,桑禾對幻境潰敗的恐懼也就見怪不怪,大抵身邊還有禦極在,她心理非但沒有絲毫慌張,反而換上了遊樂的心情。
“夏桑禾。”
禦極的聲音突然從耳側貼過來,桑禾耳尖一顫,整個人仿佛被什麼紮到一樣迅速酥麻。
四目交纏,兩人雖未曾逾矩,但遠比逾矩更暧昧。
她不由自主紅臉,才意識到自己忙着看窗外,再次湊到禦極面前去了。
真不是故意的!
桑禾蹿身彈回去,看天看地看手指,就是不敢看旁邊的禦極。
“你剛才想說什麼來着?”
“你抱過的那隻貓……”
“嗯?嗯、嗯。”桑禾不自知地結巴:“那隻緬因?”
“嗯。”
桑禾疑惑道:“怎麼了?”
禦極盯着桑禾看了會兒,才開口:“你親了它。”
“你怎麼知道的?”桑禾下意識将目光放在他那隻受過傷的手上。
“難道你一直沒有出現,是被困在那隻緬因貓的身體裡了?”
“重點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桑禾回想起緬因貓慘死的模樣,有了判斷:“我明白了。隻有殺掉貓,你才能從肉.身中逃出來?”
“……嗯,但這也不是重點。”
“我能理解你的苦衷,萬不得已的選擇嘛,你不要太有負罪感,幻境畢竟是幻境,一切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禦極目光漸沉,不知為何,桑禾從他微撇的唇角竟然品出了委屈與失落的意味。
“嗯呐。不然嘞?”
桑禾大眼睛眨巴眨巴,很快餘光受周圍境象吸引,原來在他們說話間,幻境解潰成一片亮白,如今已散飄剩鄰座幾位了。
“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行。”禦極冷冷起身,恢複了往常的淡漠無情。
好像方才所有情緒都随幻境潰盡般,再尋不到丁點蹤迹。
“是該走的。我多言了。”
“嗯?我們這次不用牽手嗎?”
話音剛落,白光再次籠罩了世界,兩人皆被下一個幻境吞沒。
再睜眼,桑禾站在兩旁灰牆黑瓦的屋宅央,沒有想象中古色繁華,屋高巷深,煙雨蒙蒙。無論左眺,還是右窅,夾道蔓延的青苔路都看不透盡頭。
說古鎮陷舊夢,桑禾覺得此境更像引人進了灰撲撲的棺材。
天氣不好,霧氣彌漫間時不時滴下幾條細雨墜子,墜子無知輕重,任性打在來往路,也打濕了行者肩頭。
皮鞋踏濕階的黏沓聲由遠及近,霧中一對親密身影逐漸清明。
正是林曉婵與紀勇善。
男人撐起西裝為女人遮雨,女人則依偎男人胸膛,提着她不輕不重的行禮包偶爾指路詢道。
兩人融于稀者間,有說有笑從桑禾與禦極面前經過。
“禦極,你說紀氏的宅子會是怎……哎?”
桑禾靠上前想與禦極搭話來着,手還沒能碰到他衣料呢,反倒先受了一面冷風。
禦極沒有等她,提步先随林曉婵他們趕道。自相處多日,他鮮少這般疏離冷酷,恍神追憶,桑禾再次見到了初識陌生的惡龍。
他怎麼突然變得……勁勁的。
這才後知後覺禦極的古怪。
是了,從方才進入幻境起他就怪怪的。
不對啊,他剛不在車上跟自己聊得挺好的嘛……
莫非是自己說錯話了?
她愣了愣,小跑跟上去,也不敢靠太近。
左瞧瞧:“禦極,你怎麼了?”
禦極不語,偏頭沉默。
桑禾咬了咬唇,悄悄挪到他左手邊。
右看看:“是出什麼事了?”
還是不語,不過好歹緩了步伐,叫桑禾跟得不那麼忙亂。
“喂……”桑禾不死心戳戳他的手:“你到底怎麼了?有事就要說出來嘛,我雖然幫不到你什麼,但我可以不幫啊。”
“?”
“咦,你笑了?禦極,我看見了!你剛剛在笑!”
桑禾笑嘻嘻靠近了些,拉出他插兜的手,往他手心塞了什麼。
“我開玩笑的啦,雖然幫不到你什麼,但我會陪着你。”
禦極終于停下,他默默盯住在他拳心之上覆蓋不全的手。
“你剛才那句話,是真的麼?”
桑禾呆了呆,順口接下:“真的啊。比珍珠還要真。”